我将前日的垃圾分好类,提下楼。
接到母亲电话,让我今晚赶回家吃饭,倏忽又去三年。
我不自觉攀上手腕处冰凉的翡翠镯子,感知到一阵钻心的钝痛。
你怎么吝啬到,三年了,都不来我的梦里。
过往的路人,看一个穿着睡衣披头散发的女人,在垃圾站旁哭成泪人,打量几眼以后便又默然离去。
这些年的经历把我造就成一个不再顾及他人眼光的疯癫女人。活在那些令人窒息的凝视之下,总是难以度日的,与折磨自己无二。
我想到这里,还挂着泪珠的脸上突然出现了笑容,想起我这张宿醉后不施粉黛的脸,肯定如凶煞一般。
连隔壁单元的那只恶犬都朝我吠叫起来,主人赶忙将它拉回身侧,我倒是有恃无恐的偏着头盯着它看,也朝它装模作样的叫唤一声。
它几乎要朝我扑来。
这一刻,泪水已然绝堤。
我跑回单元楼,还能依稀听到身后的狗主人咒骂一声。
所以为什么你都不愿意来我梦里。
在我回来的几个月刚好碰上了安婷结婚,我与奕灵阿艺跟她也再有重聚的机会。
毕业十年,老同学中只有我和奕灵在他乡工作,有时候羡慕安婷的平淡可贵的生活。值得高兴的是,她也的确如我们所有人期待的那样,在刚刚好的年纪遇到了好的爱情。
我和奕灵帮她整理着婚纱的裙摆,裙摆下掩盖住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脸上少女的青涩仍未褪去,此刻又多了几分为人妻为人母的稳重和幸福。
“怎么样?我今天的妆好看吗?这个口红会不会太艳了,他看到会不会喜欢,婚纱的领口会不会太低?”
我直起腰来,用手轻敲了一下她的脑门。
她故作吃痛状。
“新娘子能不好看吗?傻了你。”
她拉着我的手,我想起来在东城读书的时光,她总是拉着我的手说不要难过,她永远都在。
我和奕灵目送叔叔拉着她的宝贝女儿完成接下来的仪式,我们两个在台下阴影处拿着相机给她记录这一刻。
我对奕灵耳语,
“读书的时候,我还跟你们说我以后要是结婚,婚礼也要选缎面的白色婚纱,还要有长长的头纱。不过我应该是没有机会穿了,穿了也肯定没有咱们的安婷好看。”
那晚我又喝多了,抱着安婷和奕灵哭花了脸,据目击者复盘,除了给新郎的那句“好好对她”,我就再也没有说清楚一句话。
最后据说还是被男方家的弟弟扛回酒店的房间休息。
可早上醒来以后,我来不及回想前一晚的窘状,披上衣服就打车去找阿艺,连昨天的礼服都忘了换。
我打不到车也打不通她的电话。
前一晚新人挨个给来宾敬酒,互相说些祝福的吉祥话,塞红包。我不喜欢这样的场合,给奕灵发完消息就准备逃跑。
一个人在酒水区闲逛,撞见阿艺和一个样貌极佳的年轻男子在角落里调情。
她手指勾着男人早已松松垮垮的领带,气氛暧昧不已。
“阿艺!”
我不自觉叫了她,打破了她们准备下一步的想法。她看向我,轻轻推开身旁的男人,提着裙摆向我跑来。
刹那间,她又跟我早已远去的记忆重叠。
“听你要来,这都一天都没遇见你。”
她轻车熟路的勾上我的肩,头发间散发着上个季度的某品牌新品香水的味道,一股松木和麝香混合的味道占据着我的鼻腔,还想在我的大脑里攻城略地。
她朱唇轻启,
“我嘛,放浪惯了,待不住那种场合。你可没看见刚刚那小奶狗,别看年纪小,腹肌练得相当可以。”
我语出无意,不暇思索。
“怎么?还不准备收心,找个男的降了你,结婚过日子。”
“什么?你说结婚啊?”
她开怀而笑,突然压低了语调。
“说笑了,怎么结,跟谁结。”
她一时间垂下了眸,人也跟着暗淡了下去。
“我享受爱情,不回避任何一段关系的开始和结束,习惯了走马观花的对待感情。”
“因为他们都不爱我,最后都走得决绝,留下我一个人。”
她抬头看我,眼角早已湿润,泛红起来,惹人怜惜。
“所以我总是恋爱,身边人换了又换,但只要这个男人对我说他爱我,想给我一个家。”
“我便只觉得恶心,这个世界上谁会永远爱谁啊,天大的笑话。”
我瞥见她手腕处的纹的一朵玉兰花,淡淡的蓝色和妖紫,一排法文挡住了伤疤。
觥筹交错之间,我与她都放下包袱,一如从前。
“你和他还有联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