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我遇到了一个很不好的人,并且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维护我一个人塑造的爱的假象。
结局当然是不攻自破。
秦山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糟糕透顶的人,批判我的理想和热爱,掩盖住了我所有的闪光点。他振振有词的说我是多么幸运,承诺什么天长地久,一路同行。
实则毫不迟疑的将我推进深渊,就好像我的痛苦是他多巴胺的来源。
我没有找到她,和大多数人一样淡出了我的生活。
如阿艺一般,如牧遥一般,还是如祖母一般,尽管我拼尽全力,在分别面前,一切努力都苍白而可笑。
我耳边又响起了小老太太的话。
“乖崽啊,人这短短一生,陪伴比爱情重要。”
她说,
“陪伴呢?在手中,在床边,在厨房,在家里每一个角落里,就这么跟着日子一块,一天一天也就慢慢过去了,人这一生有人相伴到老,就算圆满。”,
“可是,没有爱情,又怎么能和一个陌生人组建家庭。”
“我年轻的时候,也有过爱情,两个人见不到,就写信,一封封的寄,一封封的拆,最后那些信堆成了满满一箱。”
她淡淡叹了一口气,淡眉轻蹙。
“你说那时候能不爱吗?可惜啊,年轻人的爱,就像这发黄生霉的信,丢进火里,一瞬间就能烧成灰了。”
七十年前。
她和她的少年郎,一个去了部队,一个支援建设。
“一别经年,他天天在边境那不长眼的枪眼前蹿,下一刻是人是鬼都不得而知。
后来过了很久,他从部队上寄信给我,问我安否。
我下了班,就着宿舍里的煤油灯给他回信,不知多少个夜熬红了眼睛,犯了困,打翻了灯油,把手烫起了泡。
总归是能把信寄出去。
等一封信,有时候啊能盼上俩月。
但也不会觉得日子难过。
只想着能在信里多写上几句,也算见上一面了。”
原本以为日子可以这么平静的渡过,没想到家中老人寄了信来。
“月儿啊,母亲知道你体贴懂事,但顾及你父亲身体每况愈下,望你早日定夺自己的终身大事,我与你父亲才好安心。”
祖母拉着我的手,思绪被慢慢拉长。
“我给他写了最后一封信,没过多久就与你爷爷结婚。”
我逮住话茬,问她这一箱信件,现在放在何处,我想见一见她的少年郎,见一见她的爱情。
她说,“哪还有什么信,结婚前被我烧光了。”
我说,“你烧它干嘛啊!烧了您自己不难过吗?”
“婚姻要保持忠诚,我们虽然没有感情基础,但也总得给心找一个着落吧。”
我坐在她脚边,下巴搁在她的腿上,眨着眼睛问她。
“那您的这位少年郎,长得帅不帅呀,是不是跟画里画的一样。”
“他啊。”
……
“康月同志!我,我想……”
“你想什么?”
“我,我说你扎了辫子真好看。”
“说什么呢你,呆子,我要和爷爷去镇上做瓦了。”
“那我十五那天陪你值船,早上我在永溪河边等你!”
那个愣头青朝着辫子上绑着红绳的少女招手。
后来少女在去支援建设的火车上剪去了自己的辫子,奔赴了未知的新生活。
少年穿着绿色军装,成为一名战士,去到祖国的某处。那一轮月光之下,一个高瘦挺拔的背影,扶稳了手中的钢枪,守着心中的牵挂。
她给在组织上申请下来的新宿舍打扫卫生,未婚夫今日轮值夜班,只留她一人准备着新房。
她撕掉了那封早已写好的信,碎纸融进了炉火的微光之中。
次年冬天,在她二十二岁生日这天,
她产下了一个男婴,取名绍卿。
一晃几十年岁月蹉跎,日子和世界一起迈向了一个新的纪元,她们也青丝白首,到了儿孙满堂,承欢膝下的年纪。
同乡好友传来讯息。
“召远下周五的飞机,回来看我们这帮老人啦。”
这个被尘封许久的名字,像她大梦一场,醒来两手空空罢了。
“他还特地问你身体如何,还像往年的冬天一样咳嗽吗。月儿啊,其实他就是想见你一面。”
拿着座机的手垂了下去。
“抱歉,要拂了你们的好意了,下周老头子过八十岁生日,我可能来不了了。”
「康月同志,
近来安否,
我被组织调到西北某处执行任务,一直没有机会给你回信,请不要怪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