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
姜纾站在门边,揣着手,像是在等人。
钟离东曦轻叹一声,认命地下了车。
“三娘。”姜纾轻唤一声。
云竹端着一盆水出来,哗啦一声,朝着钟离东曦兜头浇下。
她那么瘦,向来没有什么力气,然而为了替楚溪客出气,愣是端着满满一盆水等在这里大半晌。
云家兄弟傻了眼。
刚刚进门的楚溪客也傻了眼。
隐在暗处的云字辈四人组更是傻了眼。
“殿下不会杀了云小娘子吧?”云崖战战兢兢地说。
“不行,我好不容易交到三娘这个朋友,不能让殿下杀掉!”云浮闷着脑袋就要往外冲。
就在这时,钟离东曦从容地执起手,恭恭敬敬地说:“晚辈多谢姜先生赐教。”
所有人:???
睚眦必报的前太子殿下,顶着满头满脸的水珠,不仅没当场报复回去,还要端着笑脸感谢对方赐教?
这这这……
“这就是基情的力量啊!”云崖一针见血。
钟离东曦心情不错,大晚上不睡觉,把各地传来的密报一口气全处理了,还觉得不够,一拍桌子,做出一个让长安贵胄圈彻夜狂欢的决定——
“通知老黑,限期一日,黑店全场买一送一。”
云霄倒吸一口凉气,小心翼翼地确认道:“消息还是物价?”
钟离东曦淡淡一笑:“全部。”
这下,就连云浮都欢呼起来:“我要去买首饰!把那些波斯来的镶宝石的全买回来!”
云崖同样欣喜异常:“我要去买八卦!《贺兰将军和姜家小郎的二三事》我还没收集全呢!”
云烟也忍不住动了心:“我要去找找剑谱。”
云霄笑着摇摇头:“这下,不知要有多少人犯宵禁了。”
***
相比之下,皇宫里就没这么喜庆了。
晨钟尚未敲响,德妃就被心腹女官从床上叫了起来。
女官一脸难色:“四公主的贴身女使来报,说四公主一夜未归,妾见娘娘睡得沉,就差人出去寻了寻,方才来人回报说……说四公主昨日穿着内侍的衣裳偷偷出宫,回来的时候晚了,被禁军拦在了北衙卫所……”
德妃揉了揉酸疼的眉心,面上不见忧虑之色,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丫头去找曹岩了?”
“不、不是曹旅帅,而是、是……一个守门的兵头。”女官艰难地开口。
德妃腾地一下坐起来,拔高了声音:“一个守门的兵头,四公主跟他待了一夜?”
女官咬了咬牙,干脆说道:“并非单纯‘待’着,换防的时候被一整队的禁卫堵在了……炕上。”
德妃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她强撑着一口气匆匆去了北衙卫所,一路上都在想,为了女儿的名声哪怕让她把那十几个守门兵全都杀了都在所不惜。
然而,到了地方德妃才发现,事情比她以为的更加棘手。
四公主清醒过来之后不肯乖乖回宫,而是一路哭哭啼啼,嘴里喃喃说着:“我是来找曹家表哥的,我跟曹家表哥约好了,我昨日明明是跟表哥在一处的……”
彼时,不光是承天门在换防,永安门、长乐门、北衙、内侍省全都活动起来,禁军、金吾卫、等候上朝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直接或间接地听到了四公主的哭诉。
四公主傻吗?
她可一点儿都不傻。
她深知,今上为了皇家体面、母亲为了她兄长的名声,八成会让她速速嫁人,就算不是那个守门兵,也不会是什么好人家,她和曹岩的缘分就彻底走到尽头了。因此,她拼着名声不要,也要为自己赌一个可能。
德妃到底心疼女儿,思量再三,最终还是冒着被今上猜疑的风险把曹岩叫到了御花园。
德妃也姓曹,是今上外祖父家一个远房表妹,父母早亡才投奔了曹家,一来二去和同样寄居在曹家的今上看对了眼。
曹岩的父亲是今上舅舅家的表兄,论起来他该叫德妃一声“姑姑”。
德妃和颜悦色:“我尚在闺中那几年,同你母亲很是要好,只是那时候你还没出生,不然定会给你打几个小金锁戴戴。”
事实是,自从德妃和今上无媒无聘私下苟合之后,曹岩的母亲就再也不跟她来往了。
这些事曹岩都知道,因此他只是听着,并不搭话。
直到德妃打完了感情牌,开始把话题扯到四公主身上,曹岩才执了执手,说:“侄儿明白娘娘的意思,只是侄儿也有几句话不得不与娘娘事先言明。”
“你说。”
“侄儿早已有了心上之人,即便无缘长相厮守也不愿辜负于她。若娘娘不嫌弃侄儿出身寒微,愿将公主下嫁,侄儿定会敬她重她,给她正妻的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