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侯府公子给一名穿着普通的少年牵马,少不得要调侃两句。
楚溪客担心会让楚云和丢面子,几次提出要下马。
楚云和却是一副吊儿郎当的乐呵样,有人问,他一概回:“怎么,嫉妒我有个俊俏阿弟呀?”
楚溪客冷不丁想起,阿翁曾说过,他的母后和楚云和的母亲是堂姐妹,这样算起来,楚云和恐怕是他在这个世上血缘最近的人了,他理应叫他一声“阿兄”。
“阿兄!”楚溪客情不自禁唤了一声。
“诶!”楚云和扭过脸,干脆地应下。
楚溪客就弯起眼睛,美美地笑了起来。
一阵风吹过,天就放晴了。
楚溪客就这么坐在马背上,一路慢慢悠悠,摇摇晃晃,午后的阳光透过树荫照在他身上,一直暖到了心里去。
牛车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车里车外的人全程围观了这兄友弟恭的一幕。
云浮默默地替楚云和点了一根蜡:天热了,楚家二郎君恐怕快要凉凉了……
她壮着胆子瞄了眼钟离东曦,却发现自家殿下正满目温柔地看着笑容灿烂的邻家小郎君。
“给长安县令通个气,就说万年县衙有热闹看。”钟离东曦如此吩咐。
这是不仅没吃醋,还要帮他们一把?
云浮有点呆,自家殿下这醋与不醋的时机,也是挺难把握的哈!
***
见到万年县令,楚溪客才知道他还是太天真了。
万年县令不仅是个抠门怪,还是个小气鬼,他一直记恨着楚溪客害他丢了祥云楼的事,拼着这么大的功劳不要,也不想让楚溪客如愿!
楚云和气得不轻,揪着楚溪客就往外走:“走,去京兆府,我宁可把好处拱手让人,也不让你在这里受闲气!”
恰在这时,长安县令裴诚来了。
裴诚约莫四十岁上下,长得白白胖胖,瞧着是个和气人,说气话来却能气死人:“万年令果真高义,如此大的功劳都要拐弯抹角地让给我,看来此次京兆尹一职,万年令也是想让慷慨让贤了。”
万年县令冷声道:“你少在这里打岔,我只是不想劳民伤财而已,和升迁京兆尹有何干系?”
裴诚笑呵呵道:“你不是不想出钱修廊桥吗?我出啊!到时候站在太学门口一吆喝,全长安的学子都知道我裴某支持教育了,届时秋末吏部考评,呵呵,某就当仁不让了。”
楚溪客听出他的相帮之意,顺势道:“禀明府,此次修建廊桥,方便的不仅仅是居住在平康坊的百十个太学生,还有进奏院的官员、南来北往的行商以及雨雪天不方便出行的老人与幼童,可以说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了!”
虽说建造廊桥的出发点是为了摆摊方便,但后续几经调整,楚溪客尽量照顾到不同的人群。方才来的路上他还跟楚云和商量,东门这边若是效果不错,平康坊其余街道都可效仿。
“既如此,那我定要抓住这个机会了。”裴诚朝楚溪客挤了下眼,“小郎君,跟我走一趟吧,钱都准备好了,就等你赶着车去搬了。”
楚溪客收到他的暗示,连忙应了一声,作势就要跟着他走。
万年县令一下子急了:“不成!我万年县的事,轮不到你姓裴的插手!”
裴诚笑眯眯道:“不想让我插手,你倒是拿钱啊!”
万年县令看着明目张胆过来抢功劳的裴诚,一咬牙,一跺脚:“不就是两万贯吗,拿就拿!”
楚溪客笑眯眯地举起一个巴掌:“不好意思,涨价了,现在是这个数。”
万年县令瞪眼:“竖子!你敢戏弄本官?”
楚溪客暗搓搓往楚云和身后靠了靠,壮着胆子说:“有竞争就有涨价,这也是我们这些买卖人的规矩。”
裴诚配合地添了把柴:“五万贯确实不少,老万啊,你拿不出来就直说,省得咱们在这里耽误功夫——小郎君还要回去摆摊是不是?”
“啊,是。今日新上了五彩凉皮,想来会忙碌一阵子。”楚溪客配合地说。
裴诚笑眯眯道:“五彩凉皮?听着就有趣,某能否预定一份?”
楚溪客执手:“那就多谢明府惠顾了。”
一大一小两只狐狸一唱一和,把万年县令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明知楚溪客和裴诚合起伙来坑自己,但这个坑却不得不跳——现任京兆尹秋收后就要告老还乡,空出来的位子会在他与裴诚之间选择,就算他上不去,也不能让裴诚压自己一头!
万年县令深吸一口气,肉疼道:“五万就五万,不许再涨!”
楚溪客顿时咧开嘴,叉手行礼:“小子不敢代表众学子,只代平康坊的摊贩与行商谢明府体恤,明府当真爱民如子啊!”
万年县令气哼哼地一甩袖子:“得了吧,巧言令色,不是好人!”
虽然被骂了,但楚溪客笑得可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