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边,宋澈便不愿再走了,直直地盯着满塘的荷花。
时扬扯扯他的衣袖,“王爷?”
“本王记得先生喜欢荷花。”
时扬一怔,随口答道:“是。”
“回去后,本王便让人将南苑凿个小塘出来种荷花。”
时扬立在他一旁,只轻轻的吐出一个字,“好。”
沈妍站在一旁的柳树后,手里拨弄着柳条,心想,这两人的氛围怎么这么奇怪呢。
二人也不走了,席地而坐,面对着荷塘,小声地说着二人才能知晓的事。
沈妍离得远,听不清二人的对话,索性就不听了,蹲下身玩起地上的蚂蚁。
东院书房内,萧珩昱拿着笔,听着鹤羽对三人行踪的汇报。
“他们只是说这些?”
“是。”
“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鹤羽思考了片刻,迟疑道:“是有一事有些奇怪。”
“说”
“温言好像不认识齐王一众。”
萧珩昱讥笑道:“骗人的把戏罢了。”
鹤羽摇头道:“可我觉得,她不像撒谎,她好像是真的不知道。”
萧珩昱抬头细细审视着鹤羽,良久才道:“撒没撒谎,去会会便知。”
随后又埋头在纸上写了许多东西,鹤羽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萧珩昱坐在案前,手指敲打的桌面,琢磨着这些天的动静。
温言明明是齐王府的人,却不认识齐王。
齐王除宴席外从不来锦阳王府,今日却登门造访。
拉下了齐王一党,他却能平心静气地来王府赏花。
这可一点都不像他们的作风,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自齐王突然造访后,萧珩昱又在齐王府多安插了几个眼线,如今不按原来的路走,必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原先并未见过温言传给齐王的情报,如今也辨不出是不是温言这条线出了问题。
鹤羽跟了温言许久,确是与之前的温言不同了。
他拿起桌上的一封密信,信上寥寥几句,却看得萧珩昱眼里多了几分杀气。
萧珩昱冷笑了一声,“天家人果真是,踩着人命才能走上去的位子。”
他将密信扔进熏炉里,换了一身白衫,披着墨发,走入四下无人的夜里。
锦阳王府自遣走了许多仆人后显得冷清了不少,连烛火都少了一半,夜风徐来,满庭的花草都摇曳生姿。
夜风将他的白衫吹起,连同腰上玉佩垂坠着的流苏。
他提着灯笼往祠堂走去,每一步都踩得极轻,生怕惊扰了什么。
沈妍饿得肚子打鼓,爬起来找吃的,穿过堂前时碰巧遇上个穿白衫的男子,她躲在柱子后仔细看了几眼,瞧清面容后愣在原地忘了动作。
男子修长挺拔,侧脸轮廓清明,剑眉星眸,神色慵懒而淡漠。
他穿过大堂,瞧见了躲在柱子后的温言,只冷漠地瞧了她一眼,“这么晚了,要去哪?”
沈妍听到他的声响后才回过神来,没由头地说了句,“阿锦,你真好看。”
之前见到的萧珩昱都是一身夜行衣,隐在黑暗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疏离,而白衫的萧珩昱却是一副清冷高贵的模样,沈妍觉得,他比宋樾还要好看。
萧珩昱没理她,只是径直往祠堂走去,沈妍拉住他的衣袍,“你去哪?”
他甩开沈妍的手,“与你何干,不该问的事别问。”
沈妍觉得今夜的他与往常的他有些不同,幽深的眸子里不再是决绝果断的光,长发垂落的模样添了许多的落寞。
她知道有些事情不该是自己来管,没再缠着他,只是望着他的身影,喊道:“我在厨房煮宵夜,饿了记得来找我。”
她的声音本不大,借着清风,吹过他的耳畔,与他撞了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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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母妃,我来看你们了,路上碰见个奇怪的家伙,来晚了。
我派人去了一趟锦阳,查到了许多事,孩儿不明白,想来问问你们,如果抛掉了那么多,换来的还是这个结局,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让我陪你们一起走,是连你们都觉得不甘心吗。”
....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回应他的,只有摇曳的烛火,他摇头低笑了一声,“罢了,会慢慢浮出水面的。”
他跪在蒲团上,生生叩了好几个响头,额间一抹青紫。
“孩儿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们。”
萧珩昱漫无目的地走在院里,不想回书房,不想再处理那些扰人心神的事情。
他坐在塘边,任风吹散他的发丝,紧紧握着腰间的那枚玉佩。
如果从这跳了下去,应该不会再有第三条命吧,萧珩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