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青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怎么?被荆条抽傻了?”
裴循礼一本正经地板着脸:“杜四郎势大,今日若非我受罚,想来他定是要将我逐出校场才肯罢休。我此次中举实属不易,殿下苦心,裴某感激不已。”
岑青云打量了他一番:“倒也不是个蠢货。”
裴循礼原先的衣衫虽是陈旧了些,倒也勉强称得上是体面,如今挨了三十笞,便真成了破衣烂衫。岑青云一时兴起,从得胜钩上解下佩剑,扔进他怀里:“赏你的。一身的好功夫,不配柄像样的剑,倒是可惜了。”
裴循礼瞪大了眼,双手捧着剑,想要递回去,被岑青云用手里的马鞭抵住:“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此剑赠君,斩尽不平事。”
裴循礼还未回过神,马蹄踢踏,朱衣白马的少年已然远去。
转过两条街,郑行易才开口问道:“殿下怎将自己的剑送给那裴慎?这样好的东西,配他倒是埋没了。”
岑青云松了缰绳,信马闲步:“你何时也养出先敬罗衣后敬人的毛病来?难道是在这京城里,衣裳鲜亮内里腌臜的人,你见得少了?”
方才校场之内,她瞧裴循礼所习一招一式,扎实精妙,若非当着众人的面,她倒想亲自下场同他比试一番。
岑青云虽比不上她阿父那般求才若渴,但到底也有几分惜才的心意在。裴循礼这般资质,假以时日,便又是一位封疆虎将,为了他的仕途,把杜四郎痛打一顿,也算不亏。
郑行易努了努嘴,道:“杜老太公原本就同殿下较劲,三天两头上折子参您私德不修,这下您打了他那宝贝疙瘩,只怕明日他便要跪在含元殿门口哭了。”
岑青云冷哼了一声:“他那哪是同孤一人较劲?先前阿母在时他看不惯阿母当政,而后阿父出征他又惯会指手画脚,跳梁小丑般的人物,倒不值得再提的。”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忽地扯出一个笑:“他麻蝇一般追腥逐臭地活了这么些年,杜四到底只是伤了皮肉,若他为这等小事便要同孤翻脸,孤反而高看他几分。”
冬日里天黑得早,一路行至王府门外,已是伸手不见五指,只檐下几盏灯笼燃了灯烛。岑青云渐地走近了,瞧见晴宵正抱着暖炉候在府门外,她方才尚有些郁闷,霎时间便神清气爽了起来。
岑青云翻身下马,直直地便往和春堂的方向走去,边走边问晴宵道:“你主子差你在这等着?天寒地冻的,若把你冻出什么好歹,且看他心不心疼罢。”
晴宵跟在她身后,同郑行易两人止不住地互相使着眼色,直到岑青云顿下脚步回过身,她才一横心,道:“清河君差我来,原是要传郑小将军的,谁知撞见了殿下。”
岑青云愣了愣神,咬着牙笑道:“这么说,倒是孤来得不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