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篸只有一个继承人,他岂不是毫无嫌疑?”
夏侯蠅正色道,“岑蒯此人,用其父经常挂嘴边那句话来说,莫学吾家败酒糟,失望至极之余寄希望于孙儿,于是,将笄之年便娶了亲,两年后,又续了两房,共生育子女五人,两儿三女,最有出息的是大孙岑文本,自幼便表现了经商天赋,只可惜尚年幼,继承家业为时尚早。可怜岑篸早亡,再等个两三载,家业交予岑文本,岑氏烟庄或许会再续辉煌。至于岑篸,但愿他别败得太快。”
曹玲玲沉吟不语,片刻之余,又热络地提道,“想不到典簿有悲天悯人之心,吾心甚慰。只是,□□无住脚,因果再生缘。儿孙自有儿孙福,人都走了,没必要再操心。”
“曹娘子说的极是,是下官庸人自扰。”
曹玲玲也不愿过多纠结,客套话说一遍已是极限,多了势必招人烦,于是,她直击要害道,“你认为是不是他做的?”
“除非他傻了,为本就属于自己的位子闹出这么大动静,再说,他一个废柴 ,能有这么大能耐?”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他仍然是有嫌疑的。”
夏侯蠅捏着胡须,倾佩不已,到底是吊堂主人,不仅人美,做事全凭理性,沉稳,太沉稳了。
“随我去看证词吗?”
这一说,曹玲玲才惊觉,这六人的背景都询问得差不离,也是时机看案件笔录。
由于案发时间短,亦并非惊天大案,笔录实际相当潦草,人不全不说,八成也是漏洞百出。
好在曹玲玲已窥见大概,全貌不全貌,已不重要。
夏侯蠅请曹玲玲先起身,久坐于身体无益,尤其还喝了不少茶水,适当走动不是坏事。
夏侯蠅前头带路,档案库摆放整齐,层层叠叠,秩序井然,放眼望去无一丝灰尘,足见应是经常翻阅、打扫,想来顺天府很是勤政。
“便是此处,”夏侯蠅熟稔地指了指拐角处,“因是临时存放,非最终定稿,往后结案就要悉数销毁。”
“可惜。”
“为何?”
“虽非定稿,亦是墨宝。典簿的字,奴家相当钟意。”
“您…过奖了!”夏侯蠅激动地语无伦次,差点給跪了,要知道,外界盛传曹玲玲精通各类字体,燕楷草隶行,宋体、黑体、仿宋等,无一不精,无一不好,尤善大小篆,世人大都不知汉字有五十六种字体,而传闻中唯一全精通的仅曹玲玲一人耳。
夏侯蠅强行压下激动的心,但拿档案的手仍激动到上下晃动。
“请曹娘子品鉴。”
曹玲玲接过这潦草的证词文本,转身便走了回去。站着看,腰酸背痛,何必。
夏侯蠅不是没眼力见的,待她坐下的那一刻便招来了衙役,吩咐給再上点西湖龙井及瓜果点心,看累了好填肚皮。
曹玲玲懒理繁文缛节,仅投了个感谢的眼神,已足够夏侯蠅回味无穷。
半晌后。
“嗯?三元馆陈家的月饼,致美斋的油糕,稻香村的年糕…费心了。”
夏侯蠅轻笑道,“待会儿給您打包一些带回去,聊表心意。”
“有劳。”檀月儿爱吃点心,也省得吩咐王瓛姐妹去采购。
“可曾发现疏漏之处?”
“你不问我倒忘了,”曹玲玲正视夏侯蠅,“我干女儿的父母或许才是第一批药引的受害者,顺天府似乎都没有任何记载。”
“有这事?”
“或许是他们身份低微的缘故,现在还不清楚与案件有无因果关系。”
“是下官失职。”
“此事怪不着典簿,疏忽在所难免,换作任何人,也不可能做得更好。”
“还望曹娘子告知详情,下官这就派人去彻查。”事关曹玲玲的干女儿,夏侯蠅不敢怠慢。
于是,曹玲玲在夏侯蠅再三恳请下,将情况一一说明,并叮嘱他务必查一查王八、檀初九与朙帮各商户之间的联系。
“您是怀疑—?”
“非也。怀疑一切是基本原则,万事万物皆有联系。”
“下官受教了。”
曹玲玲浅尝了几个点心,喝了三大碗茶,就这么坐了半时辰。
“叨扰了。”曹玲玲掩卷矣,起身欲走。
“您就没什么想问的?”
“不必!”寒冬腊月,屋里有火炉倒也不冷,还出了汗,曹玲玲睫毛弯弯绕绕,笑容明媚动人,“有了线索,差遣新垣沐泽便是,且告诉他,吾家珡儿对他有意。”
夏侯蠅瞠目结舌,狐疑道 ,“这事我做不得主,新垣沐泽不曾透露有做面首的想法。”
“谁要他做面首?”
“不是面首,莫非入赘?”
“我吊堂嫁妆丰厚,怕他无福消受,”曹玲玲收敛笑容,抬眼道,“也没甚见不得人,家中两个半老徐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