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肯说,换你来,”曹玲玲并无想象中的愠怒,而是转过头看向木讷的王八,“你倘不开口讲实话,我离开破庙的那一刻,你重操旧业的事便会成为官府缉拿的理由。或者,你以为做得天衣无缝,顺天府都拿你没辙。也别指望涂山囖搭救你,他自身难保。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个门口卖担担面的老者,通过经验都知道你干了何种勾当,可见你这事做得非但不隐蔽,反而适得其反,但凡那老者有别样心思,敲诈你个几百两或直接去顺天府告发,你必然就成了阶下囚。按理说你一个守陵人和土夫子应是处在两级上的对立,不曾预料,竟合作到了这般田地。你二人究竟盗了多少墓,挣了多少昧心钱,也罢,反正如何规劝你都不听,就不劝了,其实我对此事也有了一点看法,二位要不要听一听?”
连城逸听完,更多的是讶异,他深知,吊堂主人的厉害,终有一天会悟出来,只是没想过会这么快,心中突然犹豫起来,欲言又止。
连城逸看向早已被吓破胆的王八,他脸色铁青,加之干瘦如柴的身材,整个人看起来像行走的骷髅架子,若黑夜遇见,不吓死也会晕过去。
眼瞅着要呼之欲出,连城逸才喟叹一声,勉为其难地开口道,“小王,就告诉曹小姐吧,她是言出必行的人,再者,以她的智慧,真相怕早已在她脑袋里,只是不出来罢了。”
“好,我全说。”王八终于放弃挣扎。
曹玲玲从王八的语气中听到了破釜沉舟,不以为意地笑着问道,“你可盗过和珅墓?”
王八实话实说道,“我们盗墓从不看人,哪家看着有钱就盗哪个,措施做得好的盗不着,太有名的又不敢盗。和珅是谁真不认识。”
“我以名誉发誓,真没盗过。”
“没盗过,你们因何得知万寿寺中有犭戾,继续狡辩可以,我很快就会得到答案,到时候,就不知还能否愉快地闲聊。”
“什么是犭戾?”这二人竟同时蒙圈。
“真不知?”
“那到底是啥玩意?”王八慌的不行,也瞧不出真假。
“曹小姐 ,恕老朽愚钝,犭戾的事儿,我们属实不知,刚说完,连城逸脑中闪现一道光,“我在那本图画书上见过,不是《山海经》,是墓里的一本线装书,有字有图案,好像叫《嘉乐堂笔记》,也不是善本古籍,作者是绿野亭主人,更是何所人也。”
“后来你把它卖了?”
“若非说是卖,也算半卖半送,給了涂山囖,他好像特别喜欢,还多給了一百两银子,不过,我是真没看出来那书好在哪,就是本儿童书嘛。”
“那本线装书,你是盗了谁的墓?”
“我没参与,都是他们二人所为 ,初九后来说,墓里是个斡鲁思人,也就是罗刹国妓女,墓上有汉字也有番邦文,汉文名叫玛丽。”
此名字一出,惹得曹玲玲陷入沉思,嘉乐堂、绿野亭主人都是和珅的字,而《嘉乐堂笔记》显然是和珅所作,之所以出现在一个罗刹女墓中当然也是有缘故的。世人皆知,和珅有九个妻妾,正妻英连氏之外孙女冯霁雯,妾室有八个,分别是吴卿怜、长二姑、纳兰、豆蔻、黑玫瑰、小英、子言,而最后一个便是罗刹女玛丽,和珅最美的老婆。
曹玲玲哈出一口冷气,在她的认知里,乾隆时期最伟大的重臣不是刘墉,更非色鬼纪晓岚,而是叶赫那拉和珅,不仅拥有享用不尽的财富,更是享尽齐人之福,可叹结局悲惨,乃大清巨大的损失。
“涂山囖拿到书后,又找你们寻的心通?”
“正是。”
“他没交代缘由?”
“说了,涂山家老太爷涂山璟信佛,因年龄偏大,又向有礼佛之心,于是心思玲珑的后辈就給家主出主意,花些银两请个人替代老太爷到万寿寺敬佛,又怕世人耻笑装虔诚,故得在外寻个老实人,做几个月小沙弥。”
“裴谦是你的同伙?”
二人听到曹玲玲说出了心通的真实名讳,决定不再隐瞒,索性都交代了。
“是在下一个老乡的儿子 ,初来乍到,谁都不认识,也不知在哪听说了我,来寻个活计,我见他面相老实,刚好符合涂山囖的要求,就推荐了他,哪知涂山囖见了,问了几句话,也满口答应,当场給了五百两定钱。”
连城逸嗅到了不寻常,呢喃地问道,“他在万寿寺做沙弥闯祸了?”
“不会吧,这小子平常挺机灵,和他爹很像,”王八人本就木讷,一开口倒显得滑稽 ,枯槁的双手在空中摇摆不定,像被冷风吹得飘摇的树枝,和普通的清朝人一样,他面无血色,怎么看都不像靠发横财暴富的盗墓贼,“他打坏了什么贵重物品?”
二人都看向她,想从她的面部表情分析出真相 ,却注定一无所获,曹玲玲依旧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脸,目光流转间,忽而多了一分恰意,給二人整不会了。
曹玲玲转过身来,二目有神,还发着光。
“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