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见慕容御的时候,明无忧便将这事情提了。
慕容御神色平静的很,一点也不意外:“楚朝云我可以让她见,但不能让她单独见,你知道的,楚朝云本是死罪,皇兄垂怜才留他一命。”
“我明白的。”明无忧点点头,“你让冷云和冷灵跟着无双姐姐去就是。”
“嗯。”
慕容御简单应下,这件事情就算解决掉了。
他手上拿着明无忧新做给她的玉骨折扇,轻摇慢摆,坐在一侧看着明无忧往腰带上编珠子。
看了好一阵子,慕容御问道:“无聊吗?”
“不无聊啊。”明无忧抬头看他,笑了一下又低头继续,“这东西挺有趣的,虽然费时间,但却很过瘾,做好了这条腰带我还想给你再做一条。”
这是一件容易上瘾的事情,明无忧发现了。
反正冬天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待着也是待着。
慕容御默默片刻,“可我无聊。”
“啊?”明无忧一怔,诧异地看过去:“你……你无聊?你最近不忙吗?”
“我不忙。”
慕容御说:“朝中六部事务都有稳妥的人掌管,元昊也机敏,我手上的事情现在并不多了。”
其实他所说的并不多,依然很多。
只是他已经习惯了国事累累压在身上,处理事情的效率一向高。
那些其实依然很多,但他口中说着并不多的事情,他只用两个时辰就处理了。
一天十二个时辰,除去睡觉三个时辰,其余时间当然无聊了。
他忙惯了,不知道能做什么休闲活动。
来找明无忧吧,明无忧反倒比他忙,一心扎在刺绣上面去,连着好几日,他都是坐在一侧陪着,无聊的都快长毛了。
“那——”明无忧放下编玉的腰带,“不如我们出去转转?”
“好。”
慕容御等的就是她这句话,一把握住明无忧的手腕,“这就走吧。”
京城附近还是有很多好看的风景的,如今刚过了年关,天气还有点冷,也不适宜去远些的地方,便到京郊檀香山去转了转。
过去的路上,明无忧和慕容御闲聊了会儿,想起他以前一些生活习惯,和怕水,噩梦,就忍不住问了起来。
慕容御平静地说:“那晚我告诉过你的,她疯了。”
“既然疯了,连自己也管不了,自然也管不到我。”慕容御抬眸看向某个虚空处,神情淡漠地像是在说旁人的事情,“我吃东西的习惯,便和她有一点关系,怕水也是。”
“那一年我掉进了水里,她——”慕容御停顿了片刻,才说:“她病的厉害,没有发觉我出去了,我年纪小,被水草缠住,还陷进了淤泥里面。”
“要不是过路的宫人拉我一把,我恐怕被溺死了。”
“溺水的时间太长,以至于,每一次我走在河边,水面上,看到那些晃动的波纹,我便浑身紧绷。”
慕容御垂下眼,视线温柔的落到明无忧的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有个海龙女的外号,知晓你的水性极佳,我每次在你身边,坐船,走在河边,桥上,似乎都并没有那么畏惧。”
“这么奇妙?”明无忧莞尔,脑袋枕到了慕容御的肩膀上去,“其实水也没什么可怕的,我小的时候溺过好几次水,学游泳的时候。”
而明无忧是个硬性子,越是办不好的事情她越要迎难而上。
克服恐惧,战胜自己的过程是很过瘾的。
她最终学会了游泳,并且水性极佳。
“你很聪明,也很厉害。”慕容御眼神更加柔和:“而我这畏水的毛病,除了你也便只有皇兄和白嬷嬷知道。”
其他人根本想不到,堂堂镇北王,大乾国摄政王,会害怕水,怕坐船。
他平素面对任何人根本很少表现出任何异常来。
或者说,他也有细微的异常,但没有人能够联想到那件事情上面去。
明无忧笑眯眯地说:“以后你想坐船我便陪你,不想坐船咱们出行就坐车。”
“嗯。”
慕容御应了一声,握住了明无忧抱他手臂的素手。
他听着明无忧和他说着以前如何学游泳,如何随着明家船队走四方,在何处曾经救过什么样的人。
他的心很安定,很平静。
许多久远的记忆在脑海里面游荡,但似乎已经并不重要。
可是忽然,他的心中又有些许愧疚。
他骗了她。
其实他对水的畏惧,并非来源于溺水。
吃饭风卷残云的习惯,也并不是只和那个人有一点关系。
那些噩梦,太过阴暗毒辣。
他不想告诉明无忧,不想让她用怜悯的,异样的眼神来看他。
“对了,前天爷爷跟我说,你告诉他婚期在三月?”明无忧忽然想起这件事情来,扭了他的胳膊一下,“你都没和我说。”
“我说了。”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除夕。”
慕容御低头,眼神灼灼地看着她,“在你耳边说的,好多遍。”
明无忧“啊”了一声。
除夕,那天晚上不就是他与自己说了很多话,然后被吃干抹净……可是她分明不记得他说过什么?
明无忧狐疑地看着他:“你在胡说八道吧?”
“自己没听到,就赖我没说。”慕容御舒展手脚,往后靠在垫子上,“冤枉起人来,连眼也不眨。”
明无忧心里犯嘀咕。
难道他真的说了,自己昏昏沉沉没听见?
那晚太混乱,好像这个也有可能。
“初几?”明无忧趴到慕容御身前去,“爷爷只说三月初,都没告诉我初几,我问他他还瞪我,说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几时嫁,没我这种新娘子。”
明无忧撇嘴说:“分明是你们不告诉我啊!”
慕容御瞧她娇的可爱,抬起身子吻了吻她,才说:“初三,今年一整年里最好的黄道吉日。”
“初三?那还有两个多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