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盘腿坐在大石礅上,一手托着下巴,静静看着地上捧着烧饼吃得有滋有味儿的小男孩。
这孩子别看瘸了条腿,跑得倒十分快,阿萝险些没追上。
不过,到底只是个半大的娃娃,阿萝从锦囊中掏出一块油纸包着的香喷喷的烧饼,他便两眼一亮,恨不得黏在她身上。
她进入沧州地界前,在外头的镇上遇到了卖烧饼的老伯,她虽只食露水和草,但闻着这些凡人的吃食实在香甜可口,便忍不住买了一个,丢进了锦囊里。
小男孩三下五除二将饼打扫了个干净,还怯生生地舔了舔手指,随后一双眼紧紧盯着阿萝腰间那小巧精致的锦囊。
阿萝拍了拍扁扁的锦囊,笑了笑道,“就那一个,再没了。”
谁知小男孩竟摇了摇头,支支吾吾道,“袋子…小,饼…大。”
阿萝反应过来,他应当是好奇,又大又圆的饼是如何装进那看起来只有拳头大小锦囊中的。
她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这是我的法宝,再大的东西都能装得进去。”
小男孩表示不信,轻轻摇头,“爹..爹说,神..神仙才…有..法宝。”
“不信?那你去捡些小石子来,越多越好。”
他说话慢吞吞的,动作却利索,没一会儿抱着一堆石子儿坐到阿萝身边。
阿萝扯了扯锦囊的系带,让他往里装石子,看着他眼里惊诧的神色,阿萝试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卫…慈”
她鲜少听过凡人的名字,有几分感兴趣,“你会写字吗?写给我看看好不好?姐姐不认字…”
闻言,他乖巧地点了点头,停下手头的活,伸出细瘦的手指一笔一划的在土地上写出自己的名字。
阿萝照着他写出来的字,笨拙的在土地上划拉出来那两个字,仔细看了几眼,默默记在了心里,“我记下了,我叫阿萝,你也要记得。”
“但是..我不能写给你看了,我也不知道是哪两个字。”
卫慈呆了片刻,用力点了点头。
阿萝看他白布从头裹到脚,只露出双狭长的眼,着实想不到他若是受伤,得伤成什么样,又是被何人所伤。
“你受伤了?是附近的邪祟干得吗?”
卫慈单薄瘦弱的身子微微颤抖,一股脑将垒起来的石子全部推倒,“老鼠,好几只…”
“现在还疼吗?”
卫慈想了想,微微点头。
他衣不蔽体,阿萝见他手臂上的白布有几处已渗出了片片血迹,实在有些于心不忍,“过来,我重新帮你包扎。”
卫慈闻言,惊恐地摆手,直直退后,脊背却撞上了什么东西。
他转过身去,只见眼前之人俊逸挺拔,衣衫虽有些破了,但其质地不凡,他腰间挂着一柄通体如玉石般洁白通透的长剑,虽与他那身玄黑的衣裳不符,却与他清隽干净的面容十分贴合。
少年目若朗星,低头含笑看他,但卫慈却不由得抖了一抖,他总觉得这人笑不达眼底,没来由得生出一种压迫感和恐惧。
阿萝看到突然出现的人,惊诧之余还有些同情,少年同她分别时虽情景不大好,但过了这几日衣裳破了不说,束发也有些乱糟糟的,全身上下只剩那张漂亮的脸是完美的。
少年抬手揪住卫慈并不坚实的衣领,防止他开溜,对着傻眼的阿萝盈盈一笑,“姐姐动作真快,不过还好,我赶上了。”
“你一直跟着我?”
“没错。”
“你我无亲无故,我对你也无恩情你为何跟着我?”
那少年见她不太欢迎自己,犹如盛满了星子的眼眸瞬间耷拉下去,委屈至极,像极了一只需要人摸摸才能好的小狗,“我发现和姐姐同路,便想与姐姐做个伴,不行吗?”
阿萝闻言脸烧得通红,少年那委屈无辜的小模样,令她有些不忍直视。
卫慈本想趁二人争执时跑路,没想到少年那边装着可怜,这边儿揪着他衣领的手劲分毫不减,他使劲儿扑腾了两下败下阵来。
阿萝道,“你与我同路?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这里邪祟横行,你能应付得来吗?”
“谁知道呢?以前或许是不能,可现在不是有姐姐吗?姐姐会保护我的吧?”
阿萝不答,目光移向他那柄长剑,“你会用剑?你是剑修?”
他却没个正形,反问道,“姐姐希望我是不是?”
“……”
“姐姐恼了?我不是剑修,这剑唤承明,是家父留给我的遗物,我也只会皮毛。”
说罢,他又露出那委屈失落的神色,“若姐姐不愿同我一路,那我走便是了。”
少年松开牵制卫慈的手,后者失力一下扑倒在地,回过身只见少年背影落寞。
卫慈反应过来忙,如获自由般沿着绵延的小路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