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主家不过是将女子与男子的桌子用风屏隔开,桌上的对话有心人要听便不难听到。
“望舒妹妹,你初来乍到对我府中还有不熟悉的地方,待会儿我带你去逛逛。”张玉鹤坐在林望舒旁边低声与她说。
“玉鹤姐姐客气了。”林望舒声音清脆悦耳。
“哪有,刚刚第一次瞧见望舒妹妹时便喜欢上了,望舒妹妹的声音也甚是好听,比得上姜瑜那小子唱戏时的嗓子了。”张玉鹤不停地夸赞林望舒。
“姜瑜在你们面前唱过戏?”林望舒有些惊讶。
“那当然啊,小时候我们几个都是一起长大的,彼此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他喜欢唱戏,我们都是知晓的。”
“虽然在其他人眼里他是不学无术的纨绔,但我们都知道他有善良的秉性,只是爱唱戏罢了。”
张玉鹤提起姜瑜并无一丝嘲讽意味。
“不管是平常百姓还是我们官宦出身的都不喜欢戏子,但是姜瑜从不在意这些。”
“他曾经说过,为什么大家都爱看戏却不喜欢唱戏的,明明看得开心,大事小事都要通过戏来传达,却瞧不起那些能让他们开心的戏子。”
“他问我们知道为什么吗?我们说不知道。你可知他告诉我们什么?”
张玉鹤似是有些神秘莫测地问林望舒。
林望舒确实挺想知道的。
“玉鹤姐姐莫要与我绕圈子了,快些告诉妹妹。”
张玉鹤开口道,“他说那是因为看戏的人认为戏子生来低贱,戏子献艺卖唱靠的是看戏的人来养活,但是那些戏子明明更多的是靠自己苦学的本领养活自己的。”
这时下人们端上了菜肴,王婉宁见状咳嗽几声,待下人走后,她便开口,“玉鹤,你小点儿声,莫要叫旁人听了去。”
张玉鹤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林望舒看她的模样捂嘴笑了笑。
张玉鹤抻着头看着外面没人走动,便又开始肆无忌惮地与林望舒讲述姜瑜,“世人以为是自己的施舍才使得戏子有口饭吃,但是若没了戏子,世人便没有取乐的地方了,那都变成像自家的父亲、祖父一般整日肃穆,实在是......实在是太可怕了。”
林望舒听着,想到原来他们也害怕家中长辈。
其实桌上的其他人听着张玉鹤向旁人介绍起姜瑜的事迹,虽默不作声,但心中也是认同的。
他们听过姜瑜唱戏耍枪,确实精彩,所以不会对戏子这等有嫌弃之意,不然不会从小到大都玩这么久。
姜瑜在外面的名声不好,各家长辈虽也对他有所不满,但碍于是太守之子并不会刻意让自家子弟疏远他,只教不要与他学那戏子勾当。
殊不知,他们常常半夜偷跑出来,只为观看姜瑜为他们唱的一场又一场戏,这般情谊何人听了不感慨一句?
林望舒有些艳羡他们之间关系之好,又惊讶于这些世家子弟竟都如此离经叛道。
林望舒心中虽有这种疑惑,却没有问出口,或许这世间也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狭隘吧。
林望舒觉得自己窥探到了比自己所想的更广阔的天地,她不比这些人胆大,也不比姜瑜思想超脱,林望舒的世界太小了,小到只容得下自己,所以怎么找也找不到通往外面的路。
她想起了自己的姐姐,此时应该过活得很自由快乐吧。
林望舒开始羡慕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人,他们不会孤独,会互相关心互相照顾,远在天边的姐姐此时却无法替她解开心中愁绪。
......
“望舒妹妹,方才那顿可吃的开怀?”
此时,众人已经来到后园赏花了。
“珍馐美味满宴席,情意绵绵感无尽。”林望舒以诗应答。
“没想到望舒妹妹如此文采斐然,可惜我不爱读书,不然非要与你切磋一番。”张玉鹤大方地告诉林望舒。
“这也不过是我闲暇时光偶然看的,不值一提。”林望舒谦虚道。
一旁的孙辰安突然停住脚步,一拍脑袋,“姜瑜呢?”
“对呀,姜瑜呢?”其他人好像都忘记他了。
“这混小子不会又要惹什么祸了吧,这次可以找借口出来,下次再出来说不定就是我出嫁那日了。”
张玉鹤咬牙切齿地说着,做出撸袖子的模样,誓要找到姜瑜将他大卸八块。
林望舒看着这场景忍俊不禁,却一眼瞥到了一位站在原地不动的小厮。
林望舒看他姿势怪异,举止奇怪,将头垂得很低,林望舒上前在他眼前用手晃了晃。
姜瑜此刻无比后悔为什么会想到这种蠢方法混进来,他脚趾在鞋里蜷缩,低着头紧闭双眼,心里祈祷着不要发现他。
忽然眼前一黑,“姜瑜!你这是做什么?”
完了!姜瑜睁开双眼抬头。
入眼的不是林望舒,而是张玉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