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作文哈,大家可以学习一下!”
字字诛心。
许菲偷瞄程初,像是怕她惹是生非,又怕她独自郁郁寡欢。
程初表现得格外平静,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反复看着那篇被换名的文章。她眼睛发酸,但想到还在上课,眼泪积攒在眼窝却又干涸了。
明明是她赢了。
“程初,来一下办公室”,意料之外地,许菲叫她出去。
许美惠傲娇地起身,扔给她得意的眼神,像是宣誓成功,嘲笑弱者。程初忽略她的目光,紧跟在许菲后面。
许菲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巧克力,放到桌上,温柔的向她解释:“老师知道你可能有些委屈,但老师也希望你理解一下,她妈妈实在求得紧,我这也是没办法。这盒巧克力你拿着,就当老师向你道歉。”
麻绳总挑细处断,自私的人总挑软柿子捏。
她望着桌上的巧克力,久久缄默,无动于衷。
办公室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像是身处荒无人烟的沙漠,找不到一口清泉,漫天黄沙残忍无情地吹拂她的脸,呼救声被堵在喉咙里。
“那我呢?”她终于开口说。
她直勾勾地盯着许菲,眼神平静如死水,五官如待机般沉着不动。
“她需要,那我呢?”
她也有妈妈。
没有撕心裂肺的埋怨,也没有惊天动地的争吵,她就那样直直地站着,看不出一丝波澜,冷静得可怕。
许菲没想到平时听话懂事的程初会反驳她的话,顿时慌了,想不出回答的话,慌乱的嘴巴张了又合。
“老师,那篇文章就是我写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您都没有理由把我换掉。”
哪怕是提前跟她商量,她都不会像现在这样不服气。
旁边不断有人注意到这里不正常的气氛,交头接耳私语。
许菲见形势不对,神色慌张,拉椅子靠近程初,悄悄凑近她耳旁,“差不多得了,闹大了就不好了。”
程初后退一步,和她保持安全距离,把巧克力推向她,对上她惊愕的目光,沉声静气道:“抱歉老师,巧克力您收回去吧,您的道歉,我不接受。”
为什么要妥协。
胆小不是怯懦。
这份荣誉本来就是她的。
属于她的东西,一步也不能让。
许菲情绪挂相,怒发冲冠,好似被她的话和不领情的态度点燃,一下就站起来,拳头紧握,嘴角狰狞地上斜。
同办公室的李娟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程初的不对劲,趁许菲即将爆发之时立马冲过来一把把程初拉走。
把她带到门外,还不忘回来安抚许菲:“许老师,您先消消气,我来处理。”
许菲摸着胸口,嘀咕一声“气死我了”,扶着座椅靠背愤愤坐下。
李娟再次出来后把门带上。
她弯下腰,用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这里是学校,你只是个学生,闹不过她的。”
刘云的眼里藏着不可探知的心疼,两手脉脉地搭上程初弱小的肩膀。
说实话,这种事,她当初也经历过。只是教育业发展尚未成熟,她也太过懦弱,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看到程初敢于反抗的倔强身影,冲动破土而出,她出于本能地站了出来。
她想帮她,也想帮从前的自己。
她说的一语中的,瞬间戳中了程初的软肋,以至于她开口时带了丝丝哭腔,“我没想跟她闹。”
“老师给你想办法好不好?你回去千万别跟你爸妈说这事。”李娟还是温柔地问她。
程初说好。
她当然不会跟她们说。
刘云反反复复在她耳边念叨,要尊师重道。
倘若她知道了,一定会要她忍气吞声,怪她不懂得变通。
她不会帮她的。
———
没过几天,班级里就传出许菲辞职的消息。说是有人匿名举报质疑比赛得奖有问题,组委会十分重视,经核实发现确实存在替名现象,便下发警告给学校,让学校自行处置。
安川一中哪敢违抗上级命令,连夜开除。
事情牵连到许美惠一家,她妈妈恼羞成怒,一气之下带着许美惠转了学。
程初一觉醒来,发现世界变了天。
她好像获得了正义。
也获得了争议。
这件事太过于轰动,各种流言蜚语铺天盖地地袭来,有人说她太计较,也有人说她整治了不良风气,褒贬不一,以至于连程初自己都快分不清,她到底是对是错。
放学路上人来人往,不断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她把头压得很低,像个暗夜使者,隐匿在暗处。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就像不知道怎么,她似乎失去了判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