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来能碰到水冲蕊三四次，倒也是缘分。
“真巧，又碰到了。”铜月拉着格温，半开玩笑的语气揶揄道。
走在一旁的水冲蕊侧了侧身，瞥了一眼铜月身边跟着的李惜朝，开口道:“走回偏殿的路径也没几条，住处又挨在一起，十回里能有八回碰到也是应当的。”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只是语气又颇显着些不耐烦。铜月哂笑，暗自忖度这个水冲蕊还有点小脾气。
“还没问你，你是做哪门子手艺的?”铜月问他。
“钻孔的。”一旁的李惜朝一直跟在旁边，现下听铜月这样问水冲蕊，冷不丁的回道。
许是也没料到李惜朝会插话，原先一脸冷峻目光冲前似乎从不干涉人间事的千沃也转过头来，看了李惜朝一眼，但也只是很短暂的一眼，又把头转了回去。
“啊？”铜月诧异了一瞬，没理解过来是什么意思。
水冲蕊淡淡笑了笑，他本人长得瘦弱，再加上脸净白，这笑容让人觉得很是孱弱。
“家里是做字画生意的，我便学了些刻字画的手艺。”
“倒是雅致。”铜月点了点头，走到分叉口，跟李惜朝道了别，就往自己的房间走了。
一路上静悄悄的，其他工匠要么忙着整理带来的行李，要么就是去别的屋子里互相联络感情，石子路上竟没有人影。
“铜姑娘。”快要进屋的时候，水冲蕊突然唤了她一声。
此前都是听人唤她“月姑娘”，冷不丁的换了种叫法，铜月还有些不适。
“何事?”
“你何时与三王爷这般熟悉的?”
铜月顿了顿，没想到水冲蕊会这样问。
格温先进了屋，见铜月停在了门口，又退出了半个脑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铜月推了推她，回道:“先前在小篱镇，有过一面之缘。”
不知这番回答水冲蕊是否满意，他探了探身子，看了眼进了屋子里的千沃，随口说了声“原来如此”便也跟着进了屋。
回到自己房间的铜月此时还有些恍惚。前世她被自己最崇敬的先生陷害，这一世便不由自主的多了许多提防。
她总觉得，这个水冲蕊，并不像表面上那般孱弱。
“格温，你觉不觉得我们这个邻居，有些奇怪?”铜月接过格温端过来的茶杯，白瓷上画着青山黛水。
“嗯嗯！觉得！”格温凑到铜月跟前，眼神里发着八卦的光，“月姐姐我刚才就想说了。你适才特意留下来等李公子，那些工匠们大都走掉了。水冲蕊竟然还能跟我们遇到，很难说他不是刻意等着月姐姐。”
“他那个小童也让人生疑。”铜月接着格温的话道，“虽说做主子的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但他确实从未跟我们打过一次招呼。”
说完铜月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毕竟隔墙有耳，她招呼着格温开始整理行李。
*
翌日清晨，格温为铜月梳妆好，配了套浅紫色披肩，一袭长广裙款款落开，丝线一缕一缕，在衣襟上挽着花。
“月姐姐，这个金钗是老夫人给您装上的，可也戴上?”格温用手拂过铜月的秀发，向后回看铜月，歪头问道。
铜月拿过桌子上的金钗，小巧的身形，身后镶了颗深绿宝石，周遭又围了一圈银闪闪的钻。她缓缓低了低头，算是允了。
今日是三王爷设宴，酬答四方工匠。
出了偏殿，铜月轻挽着格温，尚觉自己立于皇土之上。红墙金瓦将内外围了个水泄不通，古树参天，直插云宵却也依稀可辨那灰阴阴的天光。
来到大殿前，正红朱漆门大敞，殿内修得十分严整，中轴对称，俨然有序。
殿前是十几阶石阶，铜月扶着格温，拾级而上。
宫宴上果然热闹非凡。丝竹之乐，娉婷之舞，众工匠们纵情宴饮，有说有笑。
这种场合落贵妃不适合出面，李惜朝便全权负责。许是为了更显亲近，他并没有坐在高台上，而是坐在高台之下，与众人一起举杯共饮。
铜月不喜饮酒，只饮那瓷杯里清润的茶，自己与格温一桌，静静的坐在后排，看前排那几个匠人互相逗乐，自己也禁不住笑。
每个桌上的菜肴都大差不差，铜月边吃边打量着李惜朝。他虽未坐高台，却也是坐在最前边，与铜月隔着好一段距离。
只见他手抚着金杯，向坐在他一侧与他交谈的一个工匠颔首，脸上没有不耐，却也没做什么表情。
“格温，以后唤李公子三王爷吧，这宫里人多眼杂，要谨言慎行。”铜月突然嘱咐道。
格温应了一声。
小篱镇的李惜朝与景安宫的三王爷毕竟不同。
铜月这样想着，又抬头去看此时荣华尊贵的李惜朝，却不期然对上了他的眸子。
他穿得很素，衣摆搭在腿间，玄色的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