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摆摆手,关上殿门。
……
神殿上气派辉煌,大祭司从清晨至今已等候多时,终于在晌午等来了魔尊。
十九重城中众所周知,魔尊冷峻如霜,平日里沉静威仪,今日大祭司却见到他眼笑眉舒,步履轻健地走进来。
大祭司站起身拱手,“魔尊,我有要事相商。”
“何事相商?”
元九渊的声音停留在刻意压抑的低沉温厚,似是情人之间的耳语呢喃,柔和得能掐出水来,吐出两个字后,大祭司抬首讶异地瞅他一眼,像是白日里见了厉鬼。
元九渊神色一凛,单手撩起衣袍大刀阔斧坐在殿上,声线冷淡疏离:“说。”
大祭司长舒一口气,“我听闻昨夜魔尊抱得佳人归,想必便是温故,魔尊可是要立他为明妃?”
元九渊垂下眼,拿起桌上的葫芦端详,“明妃?”
大祭司听不出他的情绪,思索着说:“按照立明妃的通则,我们要在旖檀神殿烧香祈福,由魔尊挑选数名灵童,与明妃共度三天三夜的灌顶仪式。”
元九渊抬起眼,俊挺的眉骨下泛着森然冷意,“谁立的通则?”
“我只记得近几百年来皆是如此,若问起谁立的通则,臣确实不知……”
大祭司一抬头,撞上似笑非笑元九渊,心中大呼一声“不好”,魔尊确实不喜欢笑,可却会在凶戾的时刻冷笑,一侧的笑涡深邃亲和,可眼底没有任何情绪,这是魔尊最吓人的时刻。
“魔尊,我觉得这规则不合时宜,该是废除的时候了。”大祭司见风使舵,殷切地建议。
元九渊没有理会他,松松葫芦上的红绳系带,“若是再让我听到明妃这个称呼……”
“臣明白了!”
大祭司行个庄重大礼,站起身来,“臣必定谨遵教诲,叫他们管好自己的眼睛,不敢有半步逾越。”
色乃伤身之剑,贪之必定遭殃,魔尊这句教诲刻骨铭心。
“不止眼睛,心亦是如此。”元九渊举重若轻地道。
大祭司俯首称是。
元九渊一扬手腕,示意他无事退下,垂眼注视桌上的葫芦。
虽然都是上古流传下来的葫芦,可他手中的葫芦却并非乾坤葫芦,而是海神挚爱的法宝,内有无边无垠的一片瀚海,与乾坤葫芦一样,并非储物空间,只能用离魂之术进入海域。
海中自然没有“次元壁”,除了潮起潮落的海水之外,空无一物,但这已经是他所能找到最接近乾坤葫芦的法宝了。
意志消沉,一蹶不振,从来不在他的履历上,猛虎眼前无沟壑,怂人面前全是槛,杀了心无垠之后,他尝试了多种办法,发觉无法将储物佛珠复原,立即转换思路,来寻找乾坤葫芦的替代品。
这三年来他一面修行,一面游历山川湖海,搅得九州大陆上的守护神天翻地覆,终于在海神手里“借”到了山海葫芦。
既然山海葫芦中没有灵气蕴藉的大泽,那他便徒手制造一片云天雾地,乾坤葫芦亦不是天生天养的,同样是由上古大神炼制而成,既然先人做得到,那他元九渊有何不可?
在葫芦建造一个灵气充沛的小世界,需要数之不尽的灵才宝物的充填,法器碾碎了的荧光将一望无际的海域填满,深深的蔚蓝渐渐变成皑皑的白色,这件简单事情元九渊重复了千千万万遍,终于看到了希望。
就在还差最后一步的时候,温故回来了,他不用独身一人杀上玄月宗,重复梦里的场景,这次却不是因为复仇,而是为夺宝而来。
镜非明有句话说的没错,他的性子比心无垠更可怕,为人毫无底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是不同的是——他有根绳子牵制住了他。
元九渊指腹轻柔摩挲葫芦表皮,嗓子里轻笑一声。
心甘情愿永生永世被绳子牵制。
这天晚上月明星稀,温故在魔宫里逛游了半圈,终于在药膳房里找了块烧完的木碳,拿着小刀削成笔的样子,抓在手里勉强能写字。
他把炭笔裹上纱布,揣到怀里藏着,若无其事地回到安静的偏殿,屋子里点了一盏灯,金石的摆设在烛光下闪烁掠影浮光。
刚刚踏进门一瞬间,他身后的房门无风“啪”地自动关上,猛然被温热有力的怀抱从身后拥住,元九渊亲了一下他冰冷的耳廓,暧昧地低声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温故回过脸,彼此的呼吸黏在一起,“我想再许个心愿试试。”
“你想回去?”元九渊的尾音上挑,有种冷冽的压迫。
温故脸颊蹭蹭他的下颚,在他侧颊吹口温气,“想,但是我想和你一起。”
元九渊松开怀抱,紧绷下颚线条扬起,“你写,我盯着。”
温故拿他没办法,拿出炭笔来到沉香木圆桌前,在桌子上写下一行清秀端正的字,许愿能在两个世界架起一座桥梁,他们两个永远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