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家,阮老爷脱了靴子上床,对阮氏说道:“苏老哥今日说起村里办学堂的事,与我商量两家出钱,帮村里学堂先盖起来。”
阮氏卸掉头上的钗环,闻言笑道:“这是给村里办好事,老爷答应了?”
阮老爷也笑道:“答应了,夫人都说是好事了,我哪有不答应的。”又道:“才接到书信,明日舅家小子过来,夫人别忘了。”
阮氏一愣:“舅家?”
阮老爷见阮氏呆愣着,想起往事,叹了口气,上前拥住娇妻轻声道:“就是周家的小儿子。”低头在后背肩上轻轻印上一吻,问道:“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阮氏摇摇头,面上有些沮丧,低声道:“不记得了。”反手碰碰后背肩上,就连身上这块红色印记,也不清楚是当初的伤势造成,还是生来就有的胎记。
她叫什么,从哪来,家住哪?一切的一切,十几年了,还是一片空白。
她唯一记得清楚的,就是十几年前阮老爷从路边救了重伤的她,记忆从那年才开始。现在,阮氏所拥有的一切,包括挂名的娘家,都是眼前的这个男人给予的。
阮老爷板过妻子柔顺的面颊,安慰道:“不记得便不记得,以后都有我呢。周家不错,往后就当自己娘家走。”
阮氏后靠着阮老爷坚实的臂膀,微点头:“我晓得的,岳霖那孩子倒是生来就爱黏着珠姐儿。”
阮老爷笑得骄傲:“咱家的珠姐儿,谁见了不喜欢呢。”当爹的说起唯一的宝贝闺女,是宠溺外加得意。
自赵虎到苏家读书,珠姐儿也能时常见到他,每每心里不舒服,觉得自己的哥哥被这新来的黑脸小子给抢走了!
一看到渝哥儿教虎子认字,珠姐儿就拉着渝哥儿的衣袖紧盯着虎子,对着渝哥儿嘟嘴:“哥哥,也教珠姐儿。”
渝哥儿温润笑笑,他打心里愿意教珠姐儿,自己好读书,以后珠姐儿能够红袖添香,也是一件美事儿。
珠姐儿用了十二分的心,势必要把黑脸小子比下去!渝哥儿看在眼里,夸上一句两句,就能让珠姐儿欢喜半天。而虎子有了珠姐儿在后面猛追猛打、时刻警惕鞭策,那努力学习的劲头也是十分感人!
他一个爷们,总不能输给一个小姑娘不是,说出来多丢份啊!
不过,后来虎子才知道,世上还有天赋、资质这种东西,真是让他讨厌,又不得不诚服。
别看珠姐儿小姑娘家家的,识文断字却极有天赋。渝哥儿读书的时候,也喜欢让珠姐儿旁听,不时再教上两句。
苏老爹出门访友,渝哥儿正复习论语,珠姐儿在旁边听的也摇头晃脑。
读到《为政篇》,渝哥儿念:“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珠姐儿晃晃小脑袋,嘴里也小声念:“子曰”
“表姐!表姐!我来了!”尖利的小奶音从门外传来。
渝哥儿叹气,这是阮氏兄弟家的孩子,珠姐儿的表弟,大名周岳霖,这些天住在阮家。
珠姐儿正学渝哥儿,也跟着小声叹气:“唉~”
渝哥儿听了大笑,摸摸珠姐儿的小脸,道:“乖。”
周岳霖已经进来了,看到渝哥儿摸表姐漂亮小脸一愣,小手掌过来拉表姐,嚷道:“表姐,去玩!”
今日赵虎没来,珠姐儿一人独占渝哥儿,不愿走远,便拎着表弟到一旁的榻上玩,挑果子给他吃。
周岳霖有吃的,也能安静一会儿,吃了果子,又抓点心吃。
渝哥儿看他们自己在玩,便拿起书接着读:“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
珠姐儿听见,又小声跟着念:“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
周岳霖听了觉得好玩,也跟着表姐摇头晃脑:“三十而立…”又问表姐:“什么是三十而立?”
珠姐儿咬着粉嫩小嘴,摇摇头,她只会读,并不知其意。对表弟不好意思道:“我也不知道。”
周岳霖两只小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突然大声笑起来:“这人真笨!三十岁才会走路,娘说我一岁的时候就会跑了!”语气是颇为自己骄傲自豪。
珠姐儿扯着手帕,歪着绢花小脑袋,不敢相信:“三十而立是这个意思吗?”渝哥儿说书中是圣贤人说过的话,她知道圣贤都是很有学识、很聪明的,真的三十才会站立吗?
渝哥儿听了又叹气,歪解!
渝哥儿对珠姐儿招招手,轻声道:“珠姐儿过来。”
“三十而立,是说人到了三十岁的时候,就会懂得礼,言行都很得当!也指人在三十岁前学习、充实自己修养的后,确立了为人处事的态度。”渝哥儿拉着珠姐儿的小手给她解释。
珠姐儿懵懂地看向渝哥儿,还是似懂非懂,软软道:“霖表弟说错了?”
何止错了,好好的一句至理名言,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