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风月的脸上依旧淡淡的,只垂眸盯着他看,眸光微凉,也分不出是什么情绪。
“自我娘死后,我爹又有过许多露水情缘,而你,是最像我娘的那一个,也是他跟得最久的那一个。”
“如果你跟我爹跟得足够久,应该能从我爹口中听过一句‘山川一梦外,风月十年期’,我娘就叫沈梦。”
柳折枝不明白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他只能臻首轻点:“好,我知晓了。”
听他声音如此轻缓,崔风月抿了抿唇。
“小妈。”
她又这样唤他。
“虽然不知道您看上我爹哪点了,但我还是劝您不要为他守寡,您看起来还年轻,好好找个男……呃……女……呃……”
她顿住了,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小脸第一次有了纠结的小表情。
柳折枝蓦地就笑了——他倒是不在乎男和女,他一直都是谁待他最好他便喜欢谁,没那么多说道。
他含着笑,静静等待着她的下文。
崔风月纠结了一会儿也就不纠结了,长叹一口气,趴在墙沿儿上。
“总之,我爹他水性杨花,每个小妈都被他骗得团团转,若是你……”
“可你不也说,我是他身边留得最长久的么?”
“嘶。”
“若他当真欺我,又何必留得那样久?”柳折枝星眸弯似朗月,“还有,如你所见,我是个男人,你唤我小妈终归不太妥当,不若换个称呼?”
崔风月皱眉酝酿了会儿,倒吸一口凉气,极不确定地开口:“……小爸?”
好嘛,合着跟刚才那个称呼一个成色。
柳折枝哑然失笑。
他不在提这茬,免得崔风月嘴里再蹦出什么奇奇怪怪的称呼,转而指了指自己的额角问她:“还疼么?”
崔风月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才“啊”了一声。
“还好。”没等她说完,伤口不止怎么又挣开,渗出一滴血,被她用中指擦去,放在嘴里用舌尖卷了个干净。
“习惯了。”她补到。
她这满不在乎的样儿,倒叫柳折枝担心起来。
好歹是那位的孩子,他怎么着也得关心一下不是?
“你等我一下。”
他说着,转身进了屋,不多时又带了药匣子出来。
打开,什么金疮药、红花油等一系列药品里面应有尽有,倒叫崔风月觉得他是个经常粗心弄伤自己的人了。
“你来。”柳折枝朝她招招手,温声道,“我给你伤口上些药,免得破伤风。”
“唔……”崔风月一下子像小猫似得往后一撤,将半张脸埋在墙后,只露出一双茶色的眸子警觉的看着他。
良久,她才将脸微微上移了些。
柳折枝看到她在说话,但她听不清。
“抱歉,我听不见。”
“我说——不要!我不需要您关心我!更不需要您因为我爹来管我!这回听到了吗?!”
柳折枝:“……”
他这是……惹到她了?
还没等他想明白到底是怎么档子事,崔风月忽地又将自己整个人隐秘在墙后。
继而,露出一只手,在墙头放了什么。
“谢谢您同我说话,这是谢礼,从今以后您当我们没见过就好!”
“哦对了,麻烦您早上晚点起,我每天巳时到申时都不在院子里,这时间段您怎么唱都成。”
“再会!”
能听得出,崔风月已经声嘶力竭地拼命让他听得清了。
柳折枝哑然一笑,走到墙根底下,用手中的竹竿一扫。
那被红布包裹的东西稳稳落在他掌心。
打开一看,竟是个极为精致的银镯子。
看起来像是那小姑娘的贴身首饰。柳折枝想。
“还在么?”他朝墙的另一头问。
见没有回答,他又提高了些声音:“小风月?”
依旧没有回答。
柳折枝叹了口气,垂眸看向手中的桌子
罢了,等下次找个时间再还给她吧。
看起来,她和她父亲的关系似乎不太好,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再理他这个所谓的“小妈”。
想着,柳折枝将竹竿倚在墙上放好,又红红布将那镯子重新包上,转身回了屋。
回去前,他下意识忘了一眼院子里的那颗杏树。
原本光秃秃的树枝不知何时竟忽地冒出几个鲜红花骨朵儿,如同小姑娘掩在墙后看他那般青涩,叫柳折枝温润的脸上浮现一丝浅浅的笑意。
像是在笑花儿,又像是在笑人。
谁都无从知晓。
只是柳折枝不知道,在他唤那两声时,崔风月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