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燕为难起来,“小姐,现在已经四更三刻了。”
沙菊也道:“隔壁林公子,黄昏时已经回了书院。南月姐姐过来时说的。”
海榴有些惊讶,她睡着时,还早着呢,怎么就半夜了。
这才注意到,屋子里已经燃了灯。
有人探身进来看了眼,轻声问:“小姐醒了吗?可还发热?”
“阿咪哒,呼玛呼玛……”
海榴心里发急,原本的默念发出了声音。
“拿纸笔给我!”
沙菊跑出去拿纸笔,在门口险些撞到人。
“怎么了?给你们小姐理好衣服,我让大夫过来。”
沙菊停在门槛那里,回头看了眼,“我们小姐急着要纸笔。麻烦您让让,我先拿了纸笔。”
沙燕往那边看了眼,想劝海榴,看她闭目皱眉,嘴里念念有词,不敢再说,担心得愁眉不展。
沙绿本正在将帕子浸湿,这时站起来去倒水,走到门槛处,小声道:“可否让大夫先等一下,待我们小姐缓缓神。”
外屋就有纸墨,沙菊拿来,慌里慌张研磨,海榴站在案前等着,怕忘记了,又絮絮念叨。
“噶尼尔,阿米达,阿米达,呼玛……”
终于有了墨,也不知道什么字,胡乱写了相似读音的代替,才终于松了口气。
梦境很是混乱,不过大抵都是自己能懂的,这些呼喊却极为陌生。
而且,这些呼喊,是在梦里的阿八,呜哩哇啦一通后,他的跟随者呼喊的,又和“噶尼尔”在一起,海榴猜测,或许是哈邑儿语。
看海榴放下笔,拿起杯子,一口气喝完半杯水。
沙燕才道:“小姐,请大夫再为您诊诊脉吧。”
海榴摆手,“不是染了风寒吗?深更半夜的,折腾什么大夫。”
沙菊都要哭出来,“可是小姐一直滚烫,打了冰的井水,不过片刻,湿毛巾就烫热了。”
“是吗?”
海榴倒没有什么感觉,她只是陷入一波又一波的梦境,除此之外,没别的不舒服。醒来了,才觉出晕晕乎乎,头昏脑胀。
“打开窗子,有些闷。”
沙燕打开案前的窗扇,小声道:“小将军一直侯在院子里呢,请了外面的大夫,已经在前面大丰阁候着。小姐,您是不是,还是让大夫诊诊,否则,小将军一直让老大夫候着……”
大抵是怕海榴生气,又劝解,“奴婢看着,小将军是真的担心小姐。”
几个小丫鬟,本跟着主子同仇敌忾,可是这两日,海榴病了,她们看着程昱跑前盯后,一片热心肠,不似作假,不由便对他生出些好感。
——担心?
海榴不由想起梦里,他是如何掐在自己脖颈下的。
——可真是个“好人”,折腾自己也就罢了,竟借着“担心”的由头,折腾人家老大夫。
海榴扬声道:“将军府又不是强盗窝,做什么将人家老大夫囚着不放!安排马车,好生送回去。”
窗外廊下,脚步声起,程昱走至窗跟前,嗤地笑了声,“你这声量气势,听着倒是让人放心。”
海榴想着梦里的情形,哼了一声,照旧如往日一般,对程昱半点儿没好气,开言便带着恼怒。
“不需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程昱低头又笑了声,似乎还叹了口气,才道:“请大夫来时,就说好了,明日才送回去。你放心吧,在大丰阁也将就安置休息了。请来给你诊诊脉,也便bian宜的。”
他倒是好声好气,似完全没受海榴骂他的影响。
“我不需要!”
海榴心里着实有些恼,她从小到大就不怎么生病,壮实得很。偏这时候莫名病了,想必窗外这个狗东西,已经暗暗嘲笑她:终究是女人,身体娇弱,上不得沙场。
“真不要?”
程昱问,海榴已经伸手啪地阖下窗格,然后去够内侧的木窗扇,想要彻底关闭这扇窗。
木窗扇关闭了一半时,听到程煜轻声问了一句话。
海榴抓着窗扇的手立时停住。
程昱问,“你刚才为什么在说,噶尼尔阿米达呼玛?”
“你说什么?”
海榴之所以惊讶,是因为程昱不仅复述出她好容易才记住的这些奇怪口诀,而且语调和发音,和梦里所听到的,极为相似。
“等等!你……”
“你们先出去。”
海榴将窗子大开,看着仆从们都走了出去,并且回避远了些,隔着窗子,急切地问:“你听到我说了?你是记住了我说的话?”
程昱有些审视地看着她,问:“你从哪里听到的这句话?你的马奴,不是哑巴吗?”
海榴转身望向窗外的灯笼,“我是有次在街上偶尔听到的,刚才忽然记起来。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