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榴仍是在三水厅见了他。
原来,纪玄祉是听人说了长庆门的事情,放心不下,跑来问问。
海榴笑着谢他,语气里半是戏嗔。
“我这点鸡毛蒜皮,哪里值当殿下特意跑来问。”
她和纪玄祉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情同兄妹。不过以前,倒也没这么殷勤,只是碰到京中有聚会,纪玄祉若是会去,就会提前传了信,问她去与不去。
偶尔也春游秋游,偶尔也送些节庆贺礼,但海榴在京里招猫逗狗,脚踢纨绔,拳打地痞,多了去了,纪玄祉倒也不曾马上派了人问。
“我父亲托付一声,殿下就这么当真。早知道,三年前进京,就该让我父亲先托付托付,先得了您的护佑,免得我人生地不熟,白白受苦。”
纪玄祉轻笑着低头,用手抻了下衣摆,道:“怨我。是怨我。都怪我,三年前……”
他抬起头,脸上的笑容如薄云被风吹散,又如湖上起了涟漪,重新荡起。
“榴儿怪我以前待你不好,那从今儿开始,我都好好补偿给你。”
“你怎么补偿我呢?”
海榴今日谈兴很浓。实在是因为,她睡了太久,又没了阿八,又记挂着父亲,心里发闷,需要多发泄一下。
她只是玩笑,没想到,纪玄祉复又认真了脸色,思索了一番,才道:“你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你想做什么,我就帮你做到。”
这回答也太认真了些,海榴“啊?”了一声,抱怨道:“殿下莫不是还以为我如今和以前一样,想要的仅是捉一只蜜蜂那么简单。我如今可会狮子大开口的。”
想到纪玄祉曾经为了帮她捉蜜蜂玩,被蛰了一个大红包,海榴捂嘴偷笑。
纪玄祉也莞尔,语气也变作了玩笑。
“只要我想法设法能弄来的,都可以。”
“你倒是说说,想要什么?”
海榴忽而垂丧了脸,话未开口,先撅起嘴巴,一脸怏怏。
“殿下是知道的,我最爱的桃花马,莫名其妙,被那个傻子害得坠了崖。可气死我了!可是,他是傻子,又是哑巴,连他的马,也异于寻常,野性未驯,根本不适合人骑。”
“我看你就喜欢,骑那般不寻常的巨大野马。”
纪玄祉插话,一边用手去抚摸茶碗。
这茶碗白皙光滑,倒似鬓发下,偶尔得窥的那一抹脖颈。但那里,要是能摸到,当不会是这般坚硬,而如那日抱在怀中时所触及的一样,软弹温热,柔腻易陷……
他拿起茶碗,连着喝下几口茶,几乎失了往日的君子风雅。
海榴看着,暗暗想,纪玄祉这么忙,还来看自己,想必匆忙到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可是,自己却在算计利用他,很是对不起。
不过,倒也算不上利用吧,只是想防患于未然,先把阿八的事情在纪玄祉这里掰扯一番,以后万一还要闹出,也是一个见证。
“就图个新鲜罢了,黑不溜秋的,又太高大,上下都麻烦。而且……”
海榴佯装恼怒,“总归是个野马,不太听话。那个马奴,更是要气死我。在我府里,砸烂了不知道多少东西,惹了多少祸事。今日里我去骑马,刚踩到他背上,他突然站起来,摔了我好大一跤。幸亏当时没人,不然丢脸死了!”
眼看纪玄祉脸色变冷,海榴继续道,“我可不会吃哑巴亏,当时就教训了他,还用匕首刺了他一刀,他胳膊上都是血呢。”
“往日看在他做马奴还算合格,其他就不计较了,我大人大量,难道还和一个又傻又哑的乞丐计较。”
“不过看他今日的样子,显见是对我也记了恨,所以,我就让他滚蛋了。”
纪玄祉点了下头,“这样最好。”
海榴留阿八做马奴,纪玄祉得知后,是反对的。因为觉得来历不明,又未经训诫,担心对海榴不利。不过那时,海榴一如既往的叛逆,别人都劝别留阿八,她就偏要留。
“早知道,听殿下的话就好了。我爹爹回来,也说了我。我爹爹,觉得他不像善类,长相又非我大葪之人,非让我赶走。”
海榴满面仍是不服气,“这下好了。他回来要高兴了,还要嘲笑我识人不清。”
她说得有些气鼓鼓,比平日分外多了些娇气,纪玄祉不由站起身,走到海榴跟前,伸出手,才觉有些忘情。
只得放弃去掐一把微微涨红的粉嫩脸蛋,转而在头上摸了一把。
“别气了,我帮你寻个新的马。”
“不要了!不要骑马了,我以后也坐马车,我有日看到户部尚书家小姐的马车,外面装饰了层层叠叠的帷幔,像云朵一样,极为好看。我也要弄个那样的。”
纪玄祉难得笑出声,不信地摇了下头,嘴上却道:“好,我让人去瞧瞧,她倒是弄了什么样的。”
马车,海榴是不会收的,将军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