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会你父母一声,别让他们担心。”
他感叹:“走在江湖,什么牛鬼蛇神都可能遇到,不要被人轻易蒙骗,也不要太过相信他人。”
黎安若安静地听师父的叮嘱,马车在得月楼前停下,她轻轻说:“师父,到了。”
玉先生探出头,好高的楼,华丽气派,让人望而生畏。楼本身上窄下宽、塔一样的形状,他这个视角下,层层高楼直刺云霄。
他说:“师父不进去了,昇儿站在顶楼为师父吹首曲子吧。”
黎安若直觉不妙,试探性开口:“师父,顶楼……”
听不到。
玉先生像知道她要说什么,“去吧。”
“安若遵命。”
黎安若今日特地穿了件好看又不抢风头的衣裳,蒙面下了车。天空已经满是彩霞,夕阳西下,她这才发觉,一路的马车真的很慢。
河畔的柳悠悠晃晃,水面游过几只鸭子,她扫一眼,迈步走进去。
她不想吹箫。
站在摘星阁的栏杆旁,她解下面巾,从袖中掏出那管白玉箫,孤单地吹奏。低头看时,发现车马如蚁,人如尘屑,根本分不清哪辆是师父乘的马车。
再一低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天空由橙粉色变为大片浅紫,夹杂些许原来的橙色,擦去眼泪,那点不多的橙色也消失了。
她再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疯一般的狂奔下楼,楼前早已不见师父的身影,她失魂落魄游走在街上,眼泪不住地流,最后旁若无人地大哭起来。
周围本就没有人。
她哭得悲痛,手帕早已被浸湿,水面映出她的倒影,黑乎乎的一团,不成形状。
她拿袖子擦干净脸,收拾情绪准备回家。一转身便碰到“萧郎”,泪水再次喷涌而出,她咆哮道:“你为什么总是突然出现?你快要吧我吓死了知不知道!”
她一把推开他的手帕,“谁要你的手帕,走开!你离我远一点,我不想看到你!你快把我吓死了……你快把我吓死了……”
她抽噎个不停,顺顺气,忍住哭腔,“你不是没有名字吗?你不是说别人都管你叫萧郎吗?你为什么骗我?”
“你为什么……总是骗我?”
谢听风上前想抱住她,又被她呵斥开,“谁给你的胆子,凭你也敢抱我?”
黎安若退远,拿出袖子里唯一可以当作利器的东西指着他,“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你的下场会很惨,我不会放过你!”
“我……”
“闭嘴!我现在不想听。”
她根本不给谢听风说话的机会,她只想痛哭一场,把心里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
她哭红了脸,头发粘在两颊,有些凌乱,看向他时,眼睛总是存着泪水,蓄满一颗一颗落下,再蓄满,再落下,睫毛上留下小水珠,扑闪间带着莹光。
美得触目惊心,哭得惹人心碎。
黎安若蹲在地上抱成一团,忽地,她想起什么,猛地站起来,“拿走,我不要你的箫。”
她抽抽鼻子,“谢听风,你听着,我也不再要你解释了,你以后离我远点,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纠葛。”
她最后一句说得决绝至极,眼神狠厉。
她强撑一口气,骄傲地走开,然后提着裙子跑远。
谢听风站在原地,手里握着那管湿漉漉的玉箫,看她的背影渐渐消失。
她这下真的讨厌他了吧。
他不是故意的。
一抹橙色消失在无边的黑夜中,他心里那团鲜活燃烧的火仿佛随之熄灭,他的灵魂黯淡了。
谢听风把自己生平经历快速回忆一遍,这把箫伴他多年,想把它作为最后一件礼物送给黎安若,可却伤了她的心。
他吹响,箫声漫延整条街,河里的玉跳出来,扑打几下蹦到他的脚边,他矮下身子,鱼的鳞片在月光下闪着温和奇幻的光芒,嘴巴一张一合地挣扎,圆眼睛盯住他,身体还在扑打,模样倔强又可爱。
他捡起鱼丢回河里,脑子里挥之不去她的哭泣、质问和奔跑离开的身影。他孤零零地说:“我原以为你不讨厌我,现在又挣扎地跑掉。”
鱼甩甩尾巴又游回他跟前,吐几个泡泡甩尾巴离开了。
谢听风站起身,回到得月楼,在门口遇到冷得月。
冷得月叫声“听风兄”,邀请他进去,他注意到他手里的玉箫,问:“这是?”
谢听风垂下眼帘,“没什么。”
冷得月不好多问,两人进去。
推杯换盏间,冷得月问:“听风兄要离开了吗?”
谢听风答:“是。”
“什么时候?”
“明天?说不准。”他自嘲地笑了笑,“我不知道。”
谢听风拿出一个小罐,递给冷得月,“可否帮我把这个交给黎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