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条幅,就像徐双身上留下的血溅在上面,火灾的痛苦是难以想象,时至今日杨连夏都不清楚亲身经历火灾,在火中死亡会是怎样的痛苦。
杨连夏想不出该怎么形容,只是一点点火触碰到皮肤就烫得令人疼痛不已,更不要说全身都在火场中,是如何一点点忍受,再到最后死亡。
“徐双,一路走好,我们会永远记住你的。”
尖锐的声音传到杨连夏耳边,她转头寻找,对上的是一个个悲伤的面庞,苦涩地撇回去,把窗帘往前面扯,周围瞬间变昏暗。
一个小时的车程,杨连夏靠在姚远肩膀上,蓝色卫衣帽子遮盖她的脸颊,沉稳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抖动的肩膀让身边人把她搂紧,随手擦掉她脸上的泪,忽略了自己的泪水。
车内除了偶尔的哭泣声,此外再也没有多余的声音,张阳望低头抚摸黑色骨灰盒,上面盖着国旗,一切的事情全都无法进行,没有办法如约定的那般带父亲去Q市看海,没有办法拿到党员证明去市里开大会,没有办法和他们再次见面,那句等着的话,让他们等到的是破烂的尸体。
张阳望作为队长,自己在心中承担了所有责任,如果当初将人劝下来,牺牲的就不会是他
张阳望粗糙的手指在骨灰盒摩挲,平静看着前面摆放徐双的黑白照,少年笑的灿烂,这是他进入到队里第二年所拍摄的个人照,上一个使用同期照片的是徐朋。
徐双的骨灰最终还是定在了家乡所在的烈士陵园,安葬点是程星传前面那一排正中间的位置,在这之前还要操办他的丧事,只有办完丧事请人来吃饭,才可以启程出发去烈士陵园。
飞机上,空姐哽咽地说着徐双事迹,杨连夏和张阳望坐在同一排,中间隔着一条走道,前者依旧靠在姚远身上,仰头望向旁边的云朵,在高高的飞机往下看,渺小。
在火灾面前一切都是渺小的
长长的红毯走在上面,庄严和肃静,杨连夏低头走在最后面,抱着徐双身前的遗物,重到好像全世界的怪力都在她身上。
四月底山茶花开的旺盛,路边的鲜花让杨连夏想起徐双对自己家乡话语里的喜欢。
“山茶花、桂花和茉莉,是我在市里看到最多的花,从村庄到市区最大最长最宽的一条路,两侧全都是鲜花,尤其是春天的时候,我最喜欢绕道骑电瓶车走那条路。”
“从满是小麦的田地到鲜花遍布的市区,是我学生时期走过最多的一条路,在这条路上,会和朋友一起上下学,打招呼说再见,也会因为路边摊的香味停留,坐在原木桌子前,大马扎不稳地左右摇晃,汽车尾气就在我们头顶,快乐也轻松。”
这是杨连夏第一次走这条大路,正如徐双所说,全是鲜花并且人满为患,两侧都站满了人,有人还想要爬栏杆挥舞国旗。
杨连夏皱眉看在眼里,鼻尖微酸,窗户被她悄悄打开,淡淡的花香飘入她鼻中,令人忍不住要猛地呼吸。
“夏夏,到了。”姚远已经站在外面,车上只剩下她一人,杨连夏恍惚的转过头,原来时间过得那么快,眨眼就从依山回到L市。
杨连夏颤颤巍巍地下车,停在徐双家门口,去年才翻新的房子,老两口都还没有住进去,就是想着从工地结束后回来把家具搬进去,打拼二十多年,把旧房子装修以后养老,县城的房子要是买了留给徐双以后娶媳妇,如今一切打算都落空。
门口的白色帐篷下,摆放着十几张桌子,坐满了就开席,农村就是这样,大部分办丧喜事都会在家门口,村里的大路上,便宜又热闹。
骨灰盒放到家里正中间桌子,空荡荡的房间临时一张大桌子,只有徐双的照片,杨连夏没有松手,还是紧紧抱着身前的盒子,这里面是徐双在部队里所有的物品,他到依山是一个箱子,回来也是一个大箱子,变化什么都没有,唯独人不在了。
这个家最终因为徐双的离开破败不堪,而杨连夏回到L市,没多久,徐双父母一同回来,徐母扶着坚持自己行走的丈夫,在众多人的目光中回到家,在骨灰盒前没有忍住伤心,跪在地上匍匐在桌前号啕大哭。
杨连夏抱着盒子离开房屋,在院子里的苹果树下站着,头顶堪堪碰到树叶,并不高,但这棵树是徐双离开家前种植。
“夏夏,盒子拿去给阿姨。”姚远小声提醒道,在嘈乱的环境中,掌心拍了下她的后背安抚,“给我吧。”
杨连夏默默地把盒子给她,侧过身的瞬间眼泪还是没憋住,玩笑话变成了现实,她也真的做不到。
“我要是牺牲了,我姐可得抱着骨灰盒不松手,不是我吹,和徐朋对比,肯定更喜欢我。”
“就我这小脑瓜子,这么聪明的人,谁会不喜欢,我们老师可说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就没有不喜欢我的,回头我要是去同学聚会可定给你们拍个视频证明我没有说瞎话。”
杨连夏当时很用力拍着徐双的后脑勺,非常生气手指他额头指责,尽管让人呸了好几下,还是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