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现出的这条甬道极长,又极黑,只有沈丹熹手中的琉璃灯照出一圈光芒,看似走近了,实则还在很远的地方。 漆饮光也听不清她们究竟说了什么,但单是甬道扑面而来的阴寒之气,就不是凡间能有的。 他略一沉吟,心道,岑婆难道是阴司鬼仙? 但不等他细想,甬道内的火光又突生变动,雀火的光芒轻轻一摇,忽地从甬道内消失了。 漆黑的甬道当中只剩一抹佝偻的身影,如随风飘飞的纸屑,飞速靠近,片刻间已到了近前,包裹甬道的黑暗消退,开始现出屋内原本那一堵灰黑的土墙。 楚应三人也发现屋中异状,屏息静气潜藏于三个不同方位,只待岑婆一回来,便驱动阵法。 岑婆身影从土墙当中踏出时,侧目朝漆饮光元神所在看来一眼,从那一抹元神上感应到与雀火同出一源的气息,便低声提醒了一句,“你主子已走,还守在这里做什么?” 在她话音响起的同时,屋内的阵法大亮,数道剑光分立屋内四面八方,地面的土灰里亦亮起红光,朱砂如笔走龙蛇,飞快绘出一副符箓。 符箓当中有拘魂之咒。 沈丹熹既已离开,漆饮光便也不打算留在此处,搅合进他们的较量中。 他朝岑婆拱手一礼,元神化作小雀,振翅从阵光中穿行而过,遁出裁缝铺,顺嘴叼地上的桃花枝,飞落在漆饮光指间,消失于他掌中。 漆饮光捏着花枝,听到裁缝铺里轰隆一声巨响,崩塌的土屋内显出被撕裂的拘魂阵,压阵的剑气横冲直撞,直将裁缝铺削得四分五裂。 这一声巨响将周围百姓吓得四处躲藏,早食摊摊主也慌忙丢掉汤勺,躲到灶炉底下,只小心翼翼探出个脑袋,惊惶张望。 尘土飞扬中,漆饮光听到修士高昂的质问:“阁下身为大荣子民,分明有能力救助同胞,护佑他们免于受难,却宁愿偏安一隅,冷眼旁观生灵涂炭,这就是你信奉的道义吗?” “若你当初愿意出手,密风城说不定能免于被屠,若你现在愿意出手,就能保住一座又一座城池免于步上密风城的后尘。” 尘埃缓慢落定,显出废墟当中的佝偻身影,岑婆叹息一声,说道:“老婆子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诸位请回吧。” 非她不愿,而是不能。 真计较起来,岑婆也不算是大荣人,她成为鬼仙数千年,人间朝廷早已更替数轮,如果仙神有了国别立场,那对于凡间而言,才是一场灾难。 有浓雾从裁缝铺扩散开,很快淹没了附近街道,覆盖住整座城池,密风城的街面在雾中蜿蜒扭曲,组成迷阵。 漆饮光只眨了下眼,再定睛细看时,他便已身处在密风城外了。 耳边飘来那三名修士不甘的怒吼,漆饮光循声望去,见他们三人再次御空,往浓雾弥漫的城池闯入,片刻后,三人又晕头转向地从雾中冲出。 当中那名道修掏出罗盘,再次尝试进入城中,可惜依然没能如愿。 “是先前峡谷里的那种雾瘴,罗盘无用。”道修略一沉吟,眸中重新亮起希望,说道,“楚师兄,还记得峡谷中那一簇火光吗?找到它,我们就能破开雾瘴。” “可又要去哪里找那一簇火?”楚应道,想找那一簇火光又谈何容易,他们甚至不清楚那一簇火光是何种火,又来源何处,几乎全无头绪。 小剑修踟躇片刻,举手插入他们中间,说道:“师兄,从裁缝铺出来的时候,那家早食摊上的食客,好像不见了。摊主还在,但食客不在了,而且,这一次回来我看见他脸上的疤好像淡了一些。” 听他所言,另两个修士都是一震。城中都是已死之人,伤口怎么可能还会愈合! 楚应急道:“你怎么不早说!” 小剑修抿唇,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而且也怕师兄说他馋嘴。 道修沉吟道:“或许我们找到他,就能找到那簇火了。” 殊不知,他们想要找的人,隐身匿在不远处,已将他们的交谈听了干净。 只可惜,莫说这三名修士,就是他这个雀火的主人,一时片刻也难以定位沈丹熹所在。那一张魂力结成的罗网将雀火封禁得更加严实,大有要将漆饮光排除在外的架势。 毫无疑问,在魂力之上,沈丹熹对他有着压倒性的掌控力。 这实在有些不同寻常了,神女殿下舍弃仙元,修为流散,成了昆仑山上一朵赏心悦目的琉璃霜花,让人瞧着光鲜亮丽,璀璨生辉,却脆弱得轻轻一碰,就容易粉身碎骨。 二十七年前,这一朵霜花便险些碎在他手里,二十七年后,她的魂力竟然能完全碾压他的雀火? 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