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的尖叫高亢激昂,吓得门口麻雀扑棱着翅膀慌张逃窜,左邻右坊好几个往春蝉坊瞪着眼瞧,可惜春蝉坊只开了一个门缝,他们什么也瞧不见。
春蝉坊关门数日,周围邻居心里都跟痒痒挠似的,整天恨不得把眼睛长进春蝉坊里。
可惜这些日子,除了一些诡异的死人传言外,春蝉坊毫无动静。
就连前几日金羽卫奉天家之命调查春蝉坊的关键时候,春蝉坊的老板都不见踪影。
当日,一个金羽卫不幸丧命。又过了几日,他那苦命媳妇硬闯春蝉坊,可惜她不仅没闯进去,自个还在当日暴毙。
经此一事,左邻右坊退避三舍,望而生畏。
不过洙邑到底是天子脚下的地儿,大风大浪屡见不鲜,纵然有恢诡谲怪的传言威瘆人心,也依然拦不住周围街坊的好奇尚异。
老妪一连尖叫数声,惊恐大喊,“老娘的脸怎么了?!”
边喊边骂老板混蛋。
街坊不明所以,听了一会儿后也就自讨没趣地继续忙活了。
老妪这边屋中抓狂,暗室那边则平静如初。
约摸等了一小会儿,北安王紧张的声音再度响起,“进、进来吧。”
孔松月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扶着墙。腰间佩剑不曾离身,这份沉甸甸的重量是她在洙邑为数不多的安心。
这柄剑通体盈润月白光华,剑鞘皮革镂丝,光泽哑淡;剑柄如玉似银,透润剔透,上面半伏着一条熟睡的小蛇;剑穗是她自个编的,用的也是银白色的绳子,另还挂着一个玉坠子。
玉坠子看似平平无奇,但里面其实封了一颗救命丹。快见阎王的时候,只要捏碎这个玉坠子,咽下丹药,哪怕只剩半口气也能救回来。
墙壁上浮着一层冷气与湿意,渗的人骨头疼。
穿过一小段狭窄的走廊,前面的空间霎时开阔。
两个一人高的烛台映亮了整间暗室,方方正正的房间被四个红木大书柜包围,上面密密麻麻陈列着泛黄的古籍。
房间正中,皓首苍颜的男人守在一个大铜缸旁,仓皇之下,他脸上的黑铁面具都戴歪了。
面具只能遮一半的脸,在男人露出的上半张脸上,一对沧桑浑浊的眼珠子直溜溜地盯着孔松月的脸。
他席地而坐,白发凌乱如枯草,枯枝一般的手指紧紧扣着身旁的铜缸。
整个人没有半点北安王英武雄威的风采,倒像是个潦倒的落魄汉。
他怀中的小铜缸装着满满一缸猩红色的虫子,散发着奇异的幽香,闻起来令人脊背发麻。
虫子听见动静,激动地翻涌了起来。
一地狼藉中,他死死盯着孔松月,眼中倏然闪出一道惊喜的光彩。
“真、真是的邱夫人的女儿,呵,简直一模一样,你比你哥哥还像邱夫人......邱夫人,邱夫人啊,真是好久没看见这张脸了。”他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两只皮包骨的手颤巍巍地伸向孔松月,“让我瞧瞧,呵,一模一样,看着就有邱夫人的侠骨豪气,比之郑鸢,胜百倍。”
他指头缝里干涸着猩红的颜色,仿佛刚刚杀人一般。
“邱夫人......”他喃喃念着,蓦然就垂下头哽咽了起来,“我对不住她,连她的孩子都没保护好,我对不住她。”
孔松月登时慌了神,她见不得老人家哭,更何况是这种迟暮之年的老人家,身如风中残烛,一哽咽直叫人心酸,“我听说您在找我。”
“对、对对对!孩子,我一直在找你,我应承过你哥哥要好好看护你,你大概不知郑鸢那老娘们也在一直寻找你的踪迹......自从你哥哥死后,她就开始找你。”
孔松月细眉一皱,眼中不解,太后已经修书一封去筝摇山,自己也如约来到洙邑伏杀邪祟。
自己自会来寻太后,她找自己干嘛?
“郑鸢那老娘们,邱夫人在世时,她幽禁邱夫人炼药授神道,邱夫人早早被她逼死,她又找上了你哥哥,结果你哥哥也死了。”
“可我哥哥是主动来的洙邑。”她只感觉眼前的北安王满嘴疯话,不像个正常人。
“你哥哥早就知道了郑鸢的打算,自闯危局,企图为母复仇。你应该知道的,邱夫人来自千琥谷,传说中的另界仙谷,无数求道者对那儿心向往之,郑鸢也难除其外。大权在握的人,谁不渴求长生成仙?只可惜这人纯纯是个疯婆子,手段忒残忍了些。”
“所以......我母亲和兄长的死,只是因为太后想求道成仙?”
这未免太荒唐了......她碍难信之。
可转瞬一想,天下荒唐事恒河沙数、多胜银星,漱州阴邪,洙邑腌臜。一人私欲,杀戮无辜,并非不可能。
只不过,眼前的北安王疯疯癫癫,同样难以令人信服。
“我、我知道你不信,你等着。”他舌头跟打了结似的,莽莽撞撞地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