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已将庾度引到书房,沏茶斟好,让他稍等片刻。他无心喝茶,手指在杯沿来回,目光一直放在房门。
若说他今日来访所为何事,缘是昨日午后孟蕙又来客栈,他本以为她是又要邀他们同游,不承想她竟说郗黎病了,她将事情原委说来,只是个大概,毕竟诸多细节她并不清楚。他本想即刻前往郗府,不想孟蕙将他拦住,说郗黎尚在昏迷,此时过去不妥。孟蕙建议他等她明日消息,若她来信告知郗黎已醒,到时他再过去看望也不迟。可他哪里等得,昨夜辗转反侧已是难熬,今早再顾不上其他,估着时辰便独自驾马而来,心中只想着见她一面,知她是否无恙。
正当庾度暗自思量,郗黎即由言英搀扶而至。
庾度见着了她,心中石头终于落地,此前被压一头的疼惜便寻机升起,他几乎是要起身奔她而去,甚至于想要做些更为亲密的举动。
郗黎坐下,缓了口气才道:“我今日略有不适,有所怠慢,还请莫公子见谅。公子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紧要之事?”
桌上杯中茶水涟漪渐平,庾度答道:“我听闻你生病,所以来看看你。”
郗黎未曾料想他会是这样回答,不由得愣怔,旋即又恢复如常。
“我已无大碍,多谢莫公子挂念。”
言英先前听小姐和江离谈话时提起过莫公子,这会儿便悄悄打量,见他生着一双凤眼,形容出众,又是束发金冠,锦衣华带,举止不凡,度其应非生于普通人家,她想起小姐对他赞赏有加——她鲜少听小姐夸人——不免多看几眼。
郗黎仍旧不信庾度只为探病而来,见他略有局促,以为他是顾虑她的身体而在犹豫是否说事,故而问道:“莫公子,可是官府那边有了什么进展?”
“嗯?哦,官府那边暂时没什么消息,只是案子现已由知州亲自查办。”
“此事竟然惊动知州,看来不小。”
“不错。但你不必忧心,这都是官府的事,何况还有我呢,眼下你就只管好好休息。”
闻言,从庾度进到书房就再未正眼瞧过他的江离此时忽然抬眼瞧他。此前因他身边的人,她对他印象并不算好,但经那晚夜市同游,她已有所改观。至于他今日登府探望,以及方才一席话,如此细想,她恍若觉出了什么,目光在郗黎与庾度二人之间不断来回。
郗黎却像是毫无察觉,“事关客栈,多少还是在意。”
她咳了几声,庾度立马紧张道:“你还好吗?”
“我没事。”
见她执帕掩唇,面上疲累之色渐起,庾度不禁懊恼自己今日举动实属冲动,只想着解己担忧之苦,竟忘了不该扰她清净,误她休养。
可他心中又是矛盾,既想她多做休息,早些痊愈,又想与她待在一处,看着她,同她说话。
郗黎看他眉头轻蹙,眉间凝重,问道:“莫公子可还有其他烦心之事?”
“我很抱歉,未考虑周全,害你抱恙待客。”
郗黎手指似有针扎,不是疼痛,只是一阵麻意,教她下意识蜷曲。
“公子言重了,你知我生病,特来看望,本是一片好意,却说抱歉,我心中不安。再者,我卧床整整一个日夜,已有些无聊,正巧你来,有人与我说话。如此看来,应是我对你感激才是。”
忽而吹来一阵风,摇得窗棂吱哑作响,庾度正想说话,却听得一阵敲门声响起。江离问是何人,门外之人答道:“是我郗航……”
“还有我,孟蕙。”
“阿梨在里面吗?”
江离看向郗黎,见郗黎朝她点头,这才走过去把门打开。
“郗黎姐姐,我和郗航大哥来看你了。”孟蕙还未进屋,倒是声音先传了进来。
她看到庾度,又说:“莫公子,你也是和我们一样来看郗黎姐姐的吧。”
庾度点头。孟蕙走到庾度身旁,低声道:“我本来还说给你送信,没想到你先来了。”
郗航走向郗黎,看她脸色确有好转,却还是不放心。
“阿梨,好点了吗,可觉得哪里难受?”
“我好多了。昨日,谢谢二哥了。”
“哪里的话。吃过药了吗?”
“嗯。”
孟蕙也到她身边来,“郗黎姐姐,你感觉怎么样?”
“已经没事了,多谢孟姑娘挂心。”
孟蕙拉着郗黎讲话,郗航便坐到庾度身旁,“莫公子有心。”他忙完事便来找阿梨,却不见她躺在床上,问了侍女才知她正与莫公子在书房,于是往书房而来,同时心中诧异他此时来访作甚。
方才听孟蕙问莫公子,又见其点头,郗航便问:“莫公子是如何知道阿梨生病的?”
庾度只含糊答道:“只是听人说起。”
郗航看向江离,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四人言语了一番,言英心觉她们在书房已是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