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栽进连思澄怀中的那一刻,我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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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做了一场梦,也好像拾起了幼时不再明晰的旧忆。
我住在姑姑的殿中,甚少与外人往来,就连各个宫中的娘娘来觐见太后,也很少与我碰面。
记事起头次与慕流夜相遇,好似也是在夏日。
午后蝉鸣刺耳,我热的睡不着,在光着脚踩在廊下的阴凉处,嬷嬷哄着我要我回屋,说是淑妃娘娘来了,姑姑叫我在屋里好生待着。
可我没见过那位娘娘,又是三四岁的年纪,自然不管那么多,吵嚷着要见姑姑。
吵闹间,一个男孩从门口探出了头,冲着我眨了眨眼,准确的叫出了我的名字:“陈溯月?”
我愣了愣,下意识便点了头。
他面露喜色,马上就跑了进来:“果然是你!”
嬷嬷连忙哎呦一声:“六殿下,您怎么跑来了?”
“我来找七妹妹。”他不由分说的拉住了我的手,“四哥说叫我来认识认识,我叫慕流夜。”
“四哥说你总是待着偏殿,但我看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我带你出去转转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恰有暖光映上他的面,于是我能看清他明亮的双眸。
宫中没有年龄相仿的孩童与我作伴,慕流夜的出现,在我略显寂寞的孩提时期,增添出难得的欢乐。
想来那是他第一次拉住我的手。
四哥五哥虽然溺爱我些,却从未带我走出偏殿。
只有慕流夜,初次见面,我便乘着他的光,跟着他走出了四方的宫苑。
原来头一次想要给予我自由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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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梦中哭醒的,醒来时泪眼朦胧,模糊的瞧见一个人坐在床边,见我醒了,那人轻轻将手搭在我的额头,又缓慢下移遮住了我的视线。
熟悉的温度让我忍不住颤了颤睫毛,乖顺的闭上眼。
我知道他是谁,于是放松下来,无边的疲惫逐渐将我淹没,我又沉沉的睡去。
这一次倒是睡的安稳,再睁眼时身体已经舒畅多了。
“你醒了?起来把药喝了吧。”
我侧过头,瞧见床边的人换成了连思澄。
她仍是美的像朵艳丽的山茶,但可能是碍于出身的缘故,那张好看的脸上做不出温柔似水的表情来,好容易对我挤出些关怀,反而叫我心里诚惶诚恐。
我坐起身接过她手中的药碗一口闷下,从发苦的喉咙间挤出话来:“多谢。”
“公主是受凉发热,加上心中郁结难消才病倒的,要多加休息,更要早日恢复心情。”连思澄一字一顿的说完,补充到:“这是太子殿下要我跟你说。”
我一时哽住,也忘了要将药碗还给她:“…多谢。”
连思澄摇摇头,神色更为复杂,语气也更显严肃:“七天前塞北王病逝,塞北内部起了纷争,一时收不住场,西侧的加莱一部联合边陲那些蛮子们要夺塞北皇位,塞北局势不稳,现下唯有一部支持樊玺阳,其余四部中立。”
我思绪还在发懵,猛然听她长篇大论这些并未能立刻回神,云里云雾的只当是解开了心中的疑问——樊玺玥想必是因此没来赴宴。
这事本来就与我没有干系的,至多也就是樊玺玥值得我担忧一番。
我是没当回事,也不知道几个部落能闹出怎样惊世骇俗的动静,只当是连思澄说与我消遣。
“大殿下此番虽是带功回朝,却也负了伤,朝廷已经决定帮衬塞北太子夺回王位,指名派我父亲与太子殿下一同前去。”连思澄淡淡道,“父亲年迈,兄长伤疾未愈,我已请命随行。”
我被她一连串的话砸的无法回应:“……哦。”
谁知她却忽然捏住了我的手腕,目光炯炯:“公主可愿同行?”
她前头说的话,我听的有气无力心不在焉,可她问出这句话时,我不知怎的,心中自嘲的嗤笑一声。
我轻轻的掰开了她抓着我手腕的五指:“这话又是谁让你来问我的?四哥么?”
连思澄默不作声。
“慕流夜去是因为他责任所在,你去是因为你心有大志,我去做什么?”我看着她,“我只是个被豢养的金丝雀,扑腾几下翅膀也飞不出来,挨不着你们的事。”
“公主多虑了。”连思澄从我手中拿走药碗搁置在床头,“这话并非出自四殿下之口,是南岳那位太子托我带的话。”
她叹了口气:“后宫重地,他们个个都来不了,一股脑的都叫我代为转达。”
我这次环顾周围,发现这还是我自小生长的偏殿,不由得也叹了口气:“难为你了。”
连思澄摆摆手:“左权御说你最好是跟着我们北上,不然等过两日云疆皇前来拜会时,便不知道会生什么事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