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火族人在令公鬼周围留下很小的一片空间,围绕他站立的是沙达奇、苏琳、当然还有鬼笑猝、马鸣、万剑和屈重。
“不要靠近边缘。”令公鬼说。距离他最近的楼兰们向后退了一尺,他无法越过这片带着束发巾的森林看到远处的情况。“已经满了吗?”他喊道。这座平台大概能承载半数想要随他一起去的人,不能再多了。“满了吗?”
“是的!”一个女性的喊声最后传了过来,充满了不情愿,他觉得那是鬼雷勒的声音。但入口处还是挤满了人,厌火族人总是相信平台上至少还能再多站一个人。
“够了!”令公鬼喊道,“不要再进来了!离开入口!所有人都离开那里!”他不想那根霄辰断枪的事发生在这些有生命的肉体上。
停了一下,又有喊声传来:“已经都离开了。”确实是鬼雷勒。令公鬼愿意用自己的最后一个铜子打赌,沙木香和黎枫也挤上了平台。
入口愈来愈窄,在最后一道闪光中消失殆尽。
“这可真是要了亲命了!”马鸣嘟囔着,厌烦地靠在他的矛上,“这比那他娘的道门还要糟糕!”万剑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而沙达奇的目光则显出他正在思考马鸣这句话的意思。马鸣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正忙着看向那片黑暗。
这里没有任何活动的迹象,没有一丝风搅动屈重手中的旗子,所有人也都僵直地站着。但令公鬼知道更多的事情,他几乎能感觉到他们的目的地正在迅速向他们靠近。
“如果你在出去的时候靠他太近,他会感觉到的。”万剑舔了舔嘴唇,同时极力避免去看任何人,“至少,我听说是这样的。”
“我知道要去什么地方。”令公鬼说。不能太靠近,但也不能太远,他清楚记得那个地方。
没有动作。无尽的黑暗,所有人都停滞在这样的环境里,在一片死寂中度过了大约半个时辰。
一阵轻微的骚动出现在厌火族人群中。
“怎么了?”令公鬼问。
喃喃声在平台四处蔓延。“有人掉下去了。”靠近他的一名高大的男子说道。令公鬼认识他,他是一名阴阳火————夜枪众,名字叫沙希洲,他戴着红色的头巾。
“不会是一名————”令公鬼开口说道,然后看见了苏琳严肃的目光。
令公鬼转过头,盯着面前的黑暗,愤怒如同一个污点沾染在没有情绪的虚空中。就是说,即使是枪姬众掉下去了,他也不该有丝毫在意,对不对?在无尽的黑暗中永远地跌坠下去,是不是在死亡之前,神智就会因为饥渴和恐惧而彻底崩溃?
那种坠落方式,即使是一名楼兰人,最后也会因为强大的恐惧而使心脏停止跳动。令公鬼几乎希望会有这样的结果,其它的结果一定比这个更可怕。
这又是怎么了,凭什么我要为这个台子坚固感到骄傲?无论是枪姬众还是死海众,一杆矛就是一杆矛。只是,这么想并不能对事实有什么改变。我会变得强硬!令公鬼会让枪姬众在她们希望的地方舞起矛枪,他会的。他还知道,他会找出每一名死者的名字,每个名字都会成为他魂魄上的一道刀痕。我会变得强硬,苍天助我,我会的,苍天助我。
悬挂在空虚中的死寂。
平台停住了,很难说令公鬼是怎么知道的,但他知道在这之前平台是移动的,而现在它停下来了。
令公鬼开始导引真气,和雨师城的庭院中一模一样的另一个入口在众人面前打开。阳光的角度几乎没有改变,但在这里,仍然是清早的阳光照亮了石板街道。前方有一片逐渐升高的斜坡,斜坡上长满了死于干旱的花草。
在斜坡顶端是一道高度超过两幅的石墙。砌墙的石块没有经过刻意的雕琢,让这堵墙表现出某些自然的状态。越过那堵墙,令公鬼能看见锡城古国王宫的金顶,几座白色的尖塔上,白狻猊旗在微风中高高飘扬,墙对面就是他与仪景公主第一次见面的那座花园。
带着责备神情的大眼睛从虚空中飘出,回忆袭上心头————在晋城的偷吻、那封信里写着她已经将心和魂魄放在他的脚下、求半夏转达的爱的讯息。如果她知道了鬼笑猝和他在雪屋中度过的那一晚,她又会怎么说?对另一封信的回忆,信里只有对他冰冷的弃绝,如同一位女王将一名养猪人放逐到漆黑的深夜。
这不要紧,孔阳是对的,但令公鬼想……什么?谁?深邃的眼睛,绿色的眼睛,深褐色的眼睛。是仪景公主吗?她是爱令公鬼的,还是依然无法下定决心?鬼笑猝?她是在利用她不让他碰触的东西奚落他吗?紫苏?她总是笑话令公鬼,认为他是个榆木脑袋的傻瓜?这些全都从虚空的边缘飘过。令公鬼竭力要忽视这些,要忽视另一对美丽的大眼睛,她躺在那道倾颓的宫廊里,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令公鬼必须站在这里,看着戴上面纱的厌火族人跟随沙达奇冲出去。他要维持着这座平台的存在,只要他走出遁道,平台将不复存在。鬼笑猝和屈重仍然平静地等在他身后,不过鬼笑猝偶尔会皱着眉头向外面的街道望两眼。
万剑将手指搭在剑上,异常快速地呼吸着,令公鬼很想知道,这个男人到底会不会使用他挂在腰上的这把剑。当然,他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