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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纳希塔却突兀的在没有人呼唤的状态下再次出声。

机械的女声顿了一下——人工智能也会犹豫吗?塞特想,奇迹般的,恐惧正在离他而去,仿若灵魂脱壳。

“迫降倒计时,60s。”

“30s。”

“20s。”

“10、9、8…”

“……我衷心期望我们会有重逢的一天。”

最后,阿纳希塔这么说,她好似在笑。

“瓦赫兰·道格拉斯先生。”

————

……

…………

已经分不清第几次惊醒。

塞特坐起身,一边努力调整呼吸,一边观察着周边的情况。

身边没有瓦赫兰的身影,他所在的房间内点着明亮的火把,周围的墙壁都是由巨大方正的土黄色砖石堆砌而成,像是一些古老文明遗址的构造。

——比如,莱文兰德文明。

他将双腿摆出床沿,准备站起来,此时门洞外却转过来一道身影——一名身穿白色长袍的女性走进房间,他注意到她宽大的袖口绣着如同鸟翼般的金线。

“你醒了,筑城者。”

女人开口说话,她金色的双眼俯视着他,但塞特却并未感受到不适,因为她看她的眼神,有一种空洞的“平衡感”,这种眼神,他通常只会在那些真正心怀着教义的信徒中见过。

另外,塞特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星际通用的语言,而不是这个星球的本土语言,即使可能是联觉信标的缘故,或是因为这里是梦境,是他的大脑自动翻译了她的话,但塞特直觉,这个人虽然与周遭的一切都有一种同源般的融入感,却并不真正属于这个星球。

“我从你的同伴那里听说了,”女人没有等他说话,语气平静的阐述着,“寰宇蝗灾……原来外面发生了这样的灾难,能从那样的「神祸」中逃离,还从九死一生的迫降中存活下来,瓦赫兰先生真是被琥珀王注视的幸运儿。”

寰宇蝗灾……那不是六千系统年前发生的灾祸吗?由星神「繁育」的塔伊兹育罗斯引起的,席卷寰宇千星,摧毁了无数文明的神降之灾……说起来,有记载的莱文兰德文明历史……似乎也是存在于六千年前?

纵使塞特脑海里思绪万千,女人却仍然自顾自的说着话:“看起来,我已经在这里待了太久了,这个文明已经差不多稳定下来,我该回到「吾主」的身边了。”

或许是塞特疑问的眼神太过明显,女人终于解释了一句:“我是「均衡」的使者,「仲裁官」密忒娜,受命于此稳定遭受无妄之灾的文明。”

果然和「她」猜测的一致,出手摆平莱文兰德文明第一次认知崩溃事件的不是「毁灭」的绝灭大君,而是「均衡」的仲裁官。

“你要离开了吗?”塞特问道,“那这里的人民……”

按理来说,她不是被民众寄予信仰的神官吗?如此突兀的离场,就不怕文明再一次的崩溃?

女人沉默了,只剩下火把噼啪作响的燃烧声,这场沉默久到塞特以为她会回心转意,但她只是淡漠的说:“就算我离开,他们也会逐渐淡忘我,就像文明的发展注定伴随着信仰的磨灭——当文明发现神明只是站在「宇宙」之前狐假虎威的傀儡,文明自然会选择抛弃虚伪的神祇。”

“更何况,宿命的救主已至,此刻即为离去之时,我已听到了,「吾主」的呼唤,我也该奔赴我的宿命。”

等等……

塞特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

这里是以「仲裁官」的记忆为基石塑造的梦境没错。

但,此「仲裁官」,是彼「仲裁官」吗?

……为什么,在这莱文兰德文明早已覆灭的六千后的“现在”里的「仲裁官」,会有六千年前的「仲裁官」密忒娜的记忆?

瓦赫兰……瓦赫兰·道格拉斯……

他又为什么和梦境外的那个黑发年轻人长着一样的脸?

塞特陷入了混乱,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密忒娜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你们的飞船已经严重损毁,只剩下一块核心,瓦赫兰先生正在想办法修复它,但他似乎有在这里常驻的意愿。”

塞特站起身,跟在密忒娜身后,听她继续说道:“在你昏迷的日子里,筑城者瓦赫兰发现,在范格列西-Ⅳ的地底下潜藏着大量的生物能源,这些能源可能会使一个文明从此飞黄腾达,但也可能落入无边炼狱。”

女人的话语停顿了一下,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她稍许低沉下来的语调中隐藏着难辨的悲伤:“……克萨塔号,你们乘坐的飞船,星际和平公司道格拉斯派系的杰作,同时也意味着无论它在哪里,都存在于公司的注视下。”

“啊……”塞特意识到了其中潜藏的意义。

此时,他们走出了建筑,走到了阳光之下,目之所及,是葱郁的绿洲和雨林,人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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