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够了。
赫伊身上穿着查德尔的斗篷,宽大的帽子压在她的头上,遮住了她的视线,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查德尔下颌线硬朗的下巴。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先生?”赫伊问。
“查德尔,我的名字。”查德尔说,“你可以试着叫一声。”
“……查……德尔。”赫伊缓缓叫了一声。
“你好,赫伊,”查德尔站在赫伊的面前,向她伸出一只手,“很高兴认识你。”
赫伊看着那只指骨修长、苍白如玉的手,犹豫着抬起手,却在意识到自己的手上满是血迹时又缩了回去。
查德尔一把捉住了她的手,向下一滑半握住了她的指尖,优雅得体地握了握,赫伊凝视着那只手,拉下帽子看向他,神情微动,她说:“很高兴认识你,查德尔。”
查德尔微笑着放开了手。
赫伊看着查德尔,说:“如果不是见识了你的力量和速度,我真不敢相信你是吸血……你是血族。”
查德尔适当地露出疑惑的神情,问道:“哦?这是为什么?因为我与众不同的外貌吗?”
赫伊摇了摇头,说:“你好像对我的血不感兴趣。”
“上一回也是。”赫伊补充道。
查德尔注视着赫伊的脸,好半晌没有说话,赫伊仰头望着他,看着他的眼瞳一点一点变成了红色,鲜艳的不像话。
“这样吗?”查德尔问。
赫伊“扑哧”一笑,时常透露着冷漠的眼睛变得柔和起来,她说:“你的眼神不像。”
查德尔的眸色顷刻间又恢复如常,他耸了耸肩,说:“哦,真遗憾,居然没有骗到你,如果是别的人类看到红色的眼睛,这时候都已经钻到椅子肚里了,并祈求善良的吸血鬼可以放他们一马。”
赫伊点点头,不置可否:“如果情况允许的话,我很愿意陪你演一出戏,现实是我身上的伤痛让我难以做出这样的举动,很抱歉先生,让你失望了。”
查德尔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忽然转过身去,在一堆破破烂烂的桌椅中翻出了一个药箱,他拎着药箱快步走了过去,在赫伊身旁坐下,打开药箱拿出一个注射器,开始配药。
他把安瓿瓶中的血清和一种白色粉末兑在一起,他一边拿起一个小安瓿瓶,一边说:“一个人如果不能控制自己的欲望,那将和野兽没有分别,我始终认为兰斯家族是血族中的高级文明,即便我的血脉之中因不可抗力流淌着暴力因子,但理智始终更胜一筹,所以……”
查德尔拇指推着活塞,滋出了一些药水,他看向赫伊道:“潘斐洛小姐,请相信我的教养,不会做出失礼的举动。”
“不过现在,恕我冒昧,需要亲爱的赫伊女士为我展现她美丽的手臂,对此我将不甚荣幸。”
赫伊若有所思地看着查德尔,品味着他这一番话,而后慢吞吞地把手臂伸了出来,说:“我很同意你的观点,同时我也很欣赏你的风度,查德尔先生,也许异族不该成为你和人类的鸿沟,你甚至比人类更懂得怎样做好一个‘人’。”
查德尔找到赫伊肘窝附近的血管,用卫生棉球蘸了酒精在皮肤上消毒,他笑着说:“我看起来不像一个人吗?”
赫伊盯着查德尔手中的针管,也笑了:“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查德尔,我如果问‘人’是什么东西,你会说‘人’根本不是东西,这听起来很像在骂人,但我会说,事实就是如此。”
“忍着点赫伊,可能会有点疼,我已经很久没碰过这东西了,”查德尔看了赫伊一眼,提醒道,然后接着她的话说,“是的小姐,不排除你说的这段话有幽默的成分,但事实就是如此。”
赫伊没有再说话,因为查德尔的针确实让她有点疼,不过比起她身上的伤口,这点痛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没什么可比性,甚至可以忽略不计,她只是很好奇他为什么会静脉注射,观察着他一系列操作,看他注射的手法虽然没那么熟捻,但很明显是学过的。
她这么想着,也就问出口了:“你为什么会这些东西?”
查德尔用棉球按住针眼,示意赫伊自己拿着棉球止血,而后他把注射器放到药箱里,拿出了生理盐水、伤药和纱布。
查德尔说:“记得吗,五十四年前人类和血族经历了一场战争,战场总是很残酷,无论是人类还是血族,经历了战火的洗礼都很难分清敌友,因为本质上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受了伤都需要医治,你可能难以相信……”
查德尔拿起装着生理盐水的玻璃瓶在赫伊眼前晃了晃:“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简单的一点生理盐水,就能让幸运的人活下来,所以我便辗转各地战场,希望我能用我为数不多的医疗知识,救一救那些被时代抛弃的人们。”
他说的是“人们”,不是“族人”也不是“人类”,而是“人们”。
赫伊沉默了片刻,看着查德尔快速出了教堂又折返回来,手里多了一个盛着清水的木盆,看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