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闻到一阵飘香。
楼下围坐各路官员及其家眷,徐今若颤颤巍巍地挪步,身前忽见一双白玉素手,她忘记自己脑袋还疼着,摇头拒绝对方的搀扶。
瞬间一记“惊雷”劈在颠顶,眼睛一花,脚底踩空,险些滚下楼梯,好在宋方遇及时揽住她的肩。
排山倒海的痛意从天灵盖蔓延到四肢,徐今若不再顾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紧紧拽住身侧之人的手臂。
“宋……”
“无妨。”他看着她的眼睛,有一丝担忧之色,“昨日受风着凉了?”
她眼冒金星,欲开口道谢,却怎么也讲不出话来,勉勉强强扯出个笑脸回应。
驿站桌椅不够,他们便围坐一桌,她吃的极少,宋方遇盛了碗羹汤移到她面前。
徐今若愣住,直直盯着眼前的白瓷碗,迟迟没有下手,好一会儿她才抬头看对面的宋方遇。
他自顾自吃着碗中的饭,好像并不关心她会喝下这碗汤。
徐今若最不喜萝卜汤,内心挣扎许久,想着不能辜负宋大人的一番好意,磨磨蹭蹭端起碗。
入口甘甜,润肺清香,完全没有府中做的味道冲人。
“多谢宋大人。”徐今若放下碗浅浅笑道,“好喝。”
宋方遇不紧不慢又盛上一碗,她立马收了笑容。
“信笺已传予徐大人,此行回都城,我送你回府。”他放下筷子淡声道,“此去数百里,再寻车马多有不便,我们一道顺路。”
徐今若自然没什么好说的,点头应允。
三月前。
“什么?徐大将军回朝了?”
“可不是吗!”
“听闻徐大将军深得圣上重用,已有数载未归,此番回朝是发生了什么?”
“这倒无从知晓了……”
“……”
远处两个饮酒男人的言谈传入徐今若耳中,她顿时放下手中竹筷,唤小荷付了账赶往家中。
徐家长子乃当朝大将军,常年驻守于成胥王朝南部,若无特令召回,必然不会出现在都城。
方才瞧那两人的神色模样,应是军中士兵。
连都城士兵都知晓哥哥回来了,家里竟未收到消息,莫不是遇上什么难处?
想到此处徐今若心急如焚,脚步慌乱,一踏进院子便四处搜寻哥哥的身影。
堂内一魁梧男子正与徐父相谈甚欢。
此人皮肤黝黑粗糙,虎口布满老茧,是常年舞刀弄枪所致。
“哥!”
声音颤抖却又铿锵有力,徐今若生怕自己看错,快步上前瞧仔细了,看清后松下一口气,果真是七载未见的哥哥。
她终是没能忍住,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阿若。”徐今安笑道,“妹妹长高了不少。”
还以为突生变故,原是虚惊一场,徐今安收到皇帝密诏,商讨西南一隅规划治理,七日后便归,故而此次未兴师动众。
徐今安去那穷山恶水之处多年,饱经风霜,与山贼斗志斗勇,多次平定扰乱疆域安定反贼。
自他镇守五年来,南边一派安宁,深受百姓敬重爱戴。
不过近两年据朝廷下调地方勘察的吏官反映,南部看似表面风平浪静,实则百姓有意隐忍。
尽管巡按多加打探,也套不出什么话来。
徐今若不舍大哥离开,特地带着他到旧时最爱游玩的湖乘船赏景。
菡萏清香悠然,净植荷叶玉立,船桨拨开绿水,徐今若摘下一朵莲蓬,递给背手站在船头的哥哥。
大哥年少时和伙伴常来此地,作诗投壶,现在早已物是人非。
临徐今安归营的最后一日,南部巡按吏官突然上报朝廷,查出一起大案,支度使被铺入狱。
此事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徐今安也因此牵连受审。
徐家上下陷入一片死寂。
此乃大罪,皇帝在此时密诏徐今安回朝,必然证据确凿,就等着瓮中捉鳖。
支度使因利禄诱惑贪污军饷,数额巨大,同在军营中的将军不可能一无所知。
军饷下发不足,士兵怨气横生,终是百姓糟殃。
皇帝合上奏章,随即一抛,将其丢掷地面,语气如常,“好一个逆贼。”
他的面色看不出任何情绪,但眉间皱起的皮肤下难掩怒意,“这些年陈氏一族竟一家独大到此地步,贪赃枉法,罔顾百姓性命,恶事做尽……”
太监双脚颤抖,低头默声,不敢弯腰去捡地上的卷轴。
今日百官呈上的奏章,在案台擂起高高一摞,内容多为弹劾陈氏父子。
经查属实,皇帝下旨将陈氏父子诛杀,族内其余人等贬为庶民。
此事惊动都城,不料当朝相国又突发恶疾薨逝,皇帝深受打击,咳疾愈发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