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山人海,再寻也是大海捞针了。
徐今若重新穿好简装,趁着家人入睡,快步前往,欲意寻回。
哪知,发生了意外。
阁门已关,她在馄饨铺子旁一处小道找到玉佩,听见空中似有重物脆裂折断之声,她回头望去,眼前巍峨高楼瞬间垮下,她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入河中。
徐今若是会浮水的,不担忧溺亡,但那楼阁倒塌之后形成一股巨大水流,猛然将她顺着河道冲向下方。
碎石瓦块以及书册涌来,她再怎么扑腾也逃不出这些东西的撞击和割伤。
一块巨大的木梁冲过来,直直碰上她的后脑,徐今若感到一阵剧痛,昏死过去。
有了宋方遇上次深夜救她一命的经历后,她想宋大人可能偏好夜间出行,大概也是楼阁坍塌后被水流冲走的。
毕竟……宋大人的衣着从不曾像眼前这般不堪入目。
“我在还周阁上,楼塌了。”宋方遇道,“云州地势复杂,现在我们究竟身处何地,难以说清。”
徐今若接话,“沿着河流走,我们能找到出路吗?”
“云州山河密布,错综复杂,恐有些困难,先试试吧。”
她也没想到宋方遇还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笑道,“大人,我深居闺阁,难得今日抛头露面,眼下这副情形,竟有丝期待。”
什么抛头露面,明明是荒野求生,深山老林之中有什么洪水猛兽等着尚不知晓,她还能如此坦然调笑。
宋方遇摇了摇头道,“你那脑后受重物撞击,伤势未愈,就不要说胡话了。”
他可能觉得她被撞傻了,神志不清吧,徐今若把外袍收起还他。
宋方遇一滞,眼神躲避,迅速转过身。
她听到他说,“夜晚寒凉,你先穿着。”
风从洞口灌入,徐今若感到一阵凉意,低头一瞧,宛如五雷轰顶。
脖颈间有些细小的伤痕,而袖子可谓破烂不堪,好在胸口的衣服严严实实,腿上却是清凉,裙摆撕开一道大口子,白皙纤细的腿暴露在外。
夏日的衣裳本就薄,还破成这样,徐今若登时脸一红,抓紧外袍把自己包裹好,支支吾吾道,“多、多谢宋大人。”
翌日烈阳晒进洞穴,徐今若从睡梦中醒来。
宋方遇起得很早,摘回些果子,洗净摆在大片树叶上,“暂且寻不到其他可食用之物,委屈徐小姐将就了。”
果子黄澄,入口清爽,夏日解暑最佳,徐今若拾起一颗递给他,嫣然笑道,“甘之如饴,大人快尝尝。”
宋方遇没有拒绝,二人食野果子饱腹后,收拾收拾准备找出路。
徐今若在书中学到不少辩识方向的法子,同宋方遇讨论过后,向阳出发。
沿途确实弯来绕去,山林幽静,人烟行迹皆无,傍晚山上坑洞袅袅雾气升起,活像白无常。
两人踩在枯枝断叶上,惊起飞鸟鸣啸,徐今若心中寒战,擦去冷汗拽紧外袍。
不知何时宋方遇离她近了一些,有时她踩到身上宽大的袍子东倒西歪,他还会眼疾手快地扶她一把,直至走出林子,他才又恢复之前的距离。
再次入夜,他们仍未看见一户人家,二人停在河道边,生了一团火,倚靠大树休憩。
多天不食荤腥,徐今若头晕眼花,走路都是轻飘飘的,她百无聊赖地给手中狗尾巴草打上一圈圈环结。
月色清辉,前方河中捕鱼的修长身影,便是当今在朝野运筹帷幄的相国大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官权贵。
她怎么也没办法把平日所见和眼前的场景联想到一起,宋方遇出手极快,手中的树杈好似锋利剑刃,出水就挑起两条肥鱼。
“想不到宋大人不食人间烟火,竟是习武之人。”徐今若喃喃自语,是因远方青年的动作与她父亲擂台武剑的模样极为相似。
没有各种杂七杂八的佐料作配,宋方遇处理的河鱼却别有一番鲜美之味。
“我看宋大人寻柴生火,下河捕鱼,料理荤腥的动作娴熟,”徐今若不禁问,“宋大人,你平日也会进庖屋吗?”
“不曾,公事繁忙。”
“无师自通?”徐今若笑,“宋大人真是样样信手拈来。”
她确实在夸赞他,哪怕是因环境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毕竟她所认识的官员,几乎各个远离庖厨,皆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人。
她自己也是如此,在家养尊处优习惯了,难得一见高官毫无架子。
“并非。”宋方遇的眼瞳中倒映出摇曳火光,“幼时家贫,父母早亡,自然而然就会了。”
“抱歉。”徐今若心虚地岔开话题,怕戳到他伤心之处,“宋大人你看月亮好圆啊。”
宋方遇闻言抬头,放眼望去苍穹一片黑暗,恰在此时弯月的尾巴隐入云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