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方遇刚踏入门槛就听到殿内动静,他弯腰捡起地面的折子放在案台上,供手道,“陛下息怒。”
皇帝看了他一眼,心中怒火稍降。重新坐回龙椅,一面招手让他也坐下,“南部传来消息,一伙贼人洗劫扶禾城,逃到云州去了。”
“徐将军多年来镇守南部,地痞流寇不是早已铲除干净,怎还闹出乱子?”
“陈氏贪污军饷,被朕下旨处决,逃脱的余孽残存于南部,不想竟发展成一伙流寇。”皇帝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徐今安也是个没用的,一座城池都看不住。”
“陛下作何打算?”
“南部地势,属云州最为凶险,现这批流寇藏身山中,若要揪出必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他转着手中的杯子,“云州贫寒,道路不通,从都城派遣兵将前往实属麻烦。”
宋方遇道,“陛下,臣有以为,南部陈氏因贪念走上歧途,现又因怨恨走上不归路,祸乱南部安宁多年,一个也不该留。”
“卿意为?”
“斩草除根。”
皇帝想坐稳江山,眼里绝容不得一点沙子,陈氏原先贪污与如今叛乱,性质不可混为一谈。
通缉令即刻下达,各州各县四处可见海捕画像,云州动荡,人心惶惶,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好在徐今安及时率军进城,民众高悬的心才落下一点。
云州牢狱内,一男子四肢被绑在木架上,他垂着头,眼神空洞,活像一具抽了灵魂的尸体。
“陛下密报,此罪犯须秘密押送去都城,切忌出了闪失,咱们可担待不起。”
远处狱卒的声音渐进,传入男子的耳中,他带血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狱卒口中所说的罪犯,就是这名男子——三日前被抓到的叛党首领。
云州知府和徐今安按照沈陆淮提供的情况,连夜商讨数日,做下周密部署,在云州山林和流寇周旋月余,最终一网打尽。
宋方遇亲自提审,将画押的罪状传回都城。
皇帝这番是留着后手,那封密报中写的是用其引出疑存流寇,若没有就在半路解决了。
一路未生出什么事端,押解的官兵随处找了个荒林,就地斩首后扬长而去。
然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皇帝还未厘清陈氏罪责,云州知府又传来密信,道是宋大人不知踪迹。
“活生生一个人能凭空消失不成?”皇帝立马执笔拟了回信,“还不速去找!”
宋方遇出身贫寒,十八岁高中状元,乃朝中难得贤才,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
协同天子治国理政,明枪暗箭难防,不免被人当作眼中钉,肉中刺。
云州地界荒凉,危峰兀立,当地百姓尚不知全貌,有心之人作歹乘机谋害不是全无可能。
皇帝愧怍不安,且不说陈氏乱党,就当朝相国失踪而言,便可引起混乱恐慌。
云州知府也是火上眉梢,那日宋方遇与他道想去还周阁看看,哪知翌日都不见其踪影。
还周阁乃云州灯火通明的书阁,立于城东大河一侧,无论白日还是黑夜,往阁中求一籍册的各路行人数无不尽。
知府合衣睡下,夜半缺听见外头人声鼎沸,小役匆匆来报,叫他赶紧去城东看看。
城东一地狼籍,碎石瓦块堵得道路水泄不通,置于临河家中的百姓们纷纷点烛,看着河中散落的木块书册小声议论。
还周阁竟是在一夜之间轰然倒塌!
好在深夜人群散去,零星几个受伤的百姓都被府役救起并安置妥当,知府命人把河道疏通,颁布告示安抚民众慌乱之心。
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这无从得知,还周阁在府尹上任之前便建了多年,如今可能是梁柱承受多年风雨,被蚁虫蛀噬导致。
也有可能……府尹不敢多想,陈氏余孽已然清除,谁能有那么大胆子在城中作乱。
莫不是冲着相国大人来的?
山洞中火光倒映在岩壁上,就如同妖物正张牙舞爪地扣抓着墙壁。
徐今若感到周身暖意,有人扶着她的脑袋,往她口中灌入清凉的水。
她呛了几口,睁开眼睛。
身上有一件玄色外袍,看样式是男子的衣服。徐今若坐直了身,接下宋方遇手中叶子做成的“水碗”,全部喝光,才看向身前人道,“大人怎么会在此?”
她记得表弟纠缠她上街溜达,她便带着他到还周阁,给他说教小孩子要多读书,日后学识广博,考个科举状元。
虽然表弟的父亲犯下重罪,理应三代不可入朝为官,不过奉劝少年多些读书总是没错的。
表弟也乖乖的看了一个时辰的书册,后面来牵她手说饿了,她便带着孩子到书阁旁侧吃了馄饨。
回家后,解衣睡下她才发现腰间祖母赠予的玉佩丢失,想必是在还周阁时拥挤掉落的,明日还周阁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