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挡住嘴边酒,拦了下来,枨嘉眼睛跟直了那到嘴又飞了的酒杯,看到隐藏在杯子后的卫钊,那人皱眉:“怎么了?”
她喝醉的样子并不外显,但眼睛会变得格外明亮,像月光下盈盈的湖泊。
在营中练得酒品也还行。
只见枨嘉摇摇头,便不再说话,也不过来抢酒喝。
坐在那里,低着头,很乖。
卫钊不轻不重地捏了捏枨嘉的手指,试探地挠了挠对方的手心,惹来对方迷惑的回眸。
“你醉了,”卫钊低身耳语,“莫要喝了,我带你回去。”
但枨嘉很执拗地拉着他,不肯走,扭身和卫钊咬耳朵:“那人是谁?”
“谁?”
没头没尾,卫钊哪知她问的谁。
“那个孕妇。”
席间,就只有一人带了有孕的家室。
“永平王司马简的妾室,似乎出身贱籍,单名一个眉字。”
“司马简……”
半靠不靠的姿势,卫钊清晰地感受着枨嘉醉酒时温热的气息,她的眼神注意着那对夫妇,女子怀着大肚跪在一边,却像个侍女一样在男人身旁斟酒,而那男人眼底不见怜惜:“那个妾室很害怕她的夫君。”
低眉、抿嘴,斟酒的手指微微颤抖。
“那个司马简似乎对你也不是很友善。”
横眉、冷目,毫不掩饰的攻击。
有人就是可以醉了酒还能注意将一些端倪收进眼睛里。
“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卫钊不经意抬眼看过去,此时此刻,他们正在谈论的人也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们。
直白而无礼,眼睛里侵略意味十足,让卫钊极为不舒服。
他抬起袖子,宽大的袂垂落下来将枨嘉遮住,便挡住了那人的视线。
只见那人似有一瞬的错愕,很快便不屑地勾起唇角,一把拉过为他斟酒的妾室,揉捏入怀,似是挑衅。
妾室被吓,手中酒壶撒出许多酒,更加不敢动弹。
卫钊不明所以,不再理会,对藏在袖子后的枨嘉说:“不怎么样,一介莽夫。”
阴影挡下的时候,枨嘉因为看不见那对夫妇感到不满,抬眼软绵绵道:“你挡什么……”
酒醉后的枨嘉多了几分稚气,像个胡闹的孩子,需要别人满足她的一些要求。
某人心中痒痒的,但也知道,枨嘉并没有将自己灌得很醉。
经年累月的警惕让一个人不容易放松,故而,买醉也并不彻底。
顺着枨嘉扒拉他手臂的劲,卫钊放下衣袖,见人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心生酸意:“你再这么看下去,恐怕不好收拾了。”
说得不算隐晦,但枨嘉是听不出来的,她还想问:“怎么不好收拾?”
心里想的是,这司马简都不是一个会隐藏自己攻击性的人,这样的人打服就行,可好收拾了。
她所想,和卫钊完全不在一根线上。
虽说司马简一介莽夫,少些卫钊的文质彬彬,但也不失一个俊朗男儿,且官职地位与卫钊齐平,作为后起之秀、布衣平民之列,身上也是有引人瞩目的本事。
国中将才,各有神韵,千舒国能兴,不无道理。
两人相互牵制,正好不让任何一方壮大,所以,卫钊以为对方对自己的敌意便源于此。
司马简有真材实料在,奔起的势头要比卫钊猛烈,不过,过刚易折,所以卫钊重视,却也并不刻意打压。
不过有些行为,他就仿佛在看一个要抢糖吃的孩童,隔靴搔痒,不是很能理解对方在做什么,比如方才。
但眼下,有人似乎对这样一个他卫钊根本不多加理会的人起了兴趣,这人还是与他终身大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人,他可就要好好管管了。
“你可能走?”卫钊试着握住枨嘉的腰,将人从席上扶起。
枨嘉醉酒身子沉,站起之后自己撑住,点头道:“能。”
犟。
卫钊不算善意地轻笑,手上使了力,枨嘉好不容易建立的平稳,顷刻崩塌,只能依靠身边唯一的支撑。
使力巧妙,像是人自己往他卫钊怀里撞去似的。
她想恼,但国君似乎也对这两人关注异常,见两人起身,枨嘉状似软骨依靠卫钊,便不禁出声,打断枨嘉的怒意:“这是怎么?”
“嘉嘉不胜酒力,臣先送她休息,随后再来与各位聚。”
本想将人直接送回王府,但这宴席毕竟为他而设,即便他并不欢喜,但主角走了,便意兴阑珊。
“也好。”国君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