枨嘉:“……”
“那我就直说了,”枨嘉深吸口气,“你没必要破费,到时我们两年之约到头,我会想办法去处理我哥的烂窟窿。”
卫钊突然死死盯着枨嘉,像暗夜中的老鹰:“什么办法?嫁给苏玠?”
枨嘉当即摇头:“不会。”
否认速度之快,让卫钊缓和起来。
两人再度沉默,枨嘉突然开口:“卫钊,我不想欠你,你明白吗?”
将军冢也好,这段在府中的日子也好,都算她偷来的。
她本该和她的国家一起,和她的士兵一起,和她的兄长一起,尘归尘,土归土。
冰冷的棺材木里,沉重的黄土地里,本该有她的位置。
但她身边的人,无一不想让她好好活。
其实,她为了躲避婚姻而逃居其他国家时,她的兄长有专门想找到她,那是一份遗言,是她兄长提前为自己立下的遗嘱。
遗嘱透露了太多细节,比如这些年来兄长一直知道她在哪里,只是这乱世,去别的国总比在澄国安全。
兄长早就想好赴死,而她阴差阳错因为逃婚出了国,反倒能够逃过一劫,所以,厉晔认为这也算得上是好事。
也盼望枨嘉不要回来。
厉晔算好日期再给这份遗嘱,届时便真成了死后话,却没有算到枨嘉又不声不响地回来,并发现了这份遗嘱。
就像兄长给自己立遗嘱那样,枨嘉也在给自己立。
所以,在晏清王府的每一天,都像是枨嘉在给自己设立的倒计时。
尘归尘,土归土的倒计时。
她想,婚是一定不结,而落叶定将归根。
“不欠,”卫钊肯定的说,“是我欠你。”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他笑了,“我才不过以身相许,你便觉得是你欠了我?”
枨嘉哑然:“……我没与你说笑。”
卫钊收起笑脸,似乎有所预感,他又想起父亲对他说的话,如今,他想说给另一个人听:“从前,我以为慷慨赴死是勇,可你知,我父亲对我说了什么吗?”
“什么?”
“人终有一死,赴死固然英勇,但没有比活着更艰难的事。”
“嘉嘉,”卫钊欺身过来,一手撑在桌沿,沾了点滴酒的眼眸湿润润的,明亮地紧,“我很小就已经无家可归,人生于我而言什么都不是,但我很幸运,遇见了你,有了将军府的一众兄弟,后我罪孽深重,易二主,破澄国,为他们立冢亦是为我自己赎罪,你不要觉得是你欠了我的。”
“我只每一天无不庆幸你还能活着,我还能有能力和机会护你活着,我知道你也许并不需要这份心意,你也许觉得自己也是孑然一身,世间已无牵挂,但是嘉嘉,下面的话虽然奢望,但我希望你能听一听……”
那人声音低哑,似真的压抑了很久。
枨嘉静静的,心中却涌现了许多她与卫钊的过往。
伴随着那人终于说出的话:“嘉嘉,你能不能为我而活?”
近乎企望的语气。
蓦地,那人又改了口风:“不了,不管为什么活,你能不能惜命些?”
似静静的湖面被扔进了一颗石子,枨嘉平稳跳动的心脏在此刻没了一瞬声响,被人看破心思是窘迫的,但在卫钊这里,是隐秘被掀开的悸动。
漫漫黑夜里的,打心底地就要让自己一条路走到黑,却被人牵住了,而那人什么话也不说,只陪着、引导着。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蓦地,原是卫钊本有玩笑意被制止,现在倒成了枨嘉想宽松宽松一下气氛:“这是怎么了,往常拼命三郎的名声不是你吗?这话怎么从你嘴巴里说出来了?”
这话是说到了卫钊被救那些年的日子了。
而劝人惜命这话,原是枨嘉看不惯卫钊那么不知死活上阵杀敌、不留余地的模样,说与卫钊听过几回。
风水轮流转,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卫钊反正是笑了。
也是奇怪,就这么几句的来回,枨嘉觉得舒畅了许多,那五千币似乎也不是什么事了。
说到底,就是她那自尊在作祟,一味地想着自己和卫钊,陷入了局限的陷阱,她完全可以想想其他。
于是,她便想到了一点,她问卫钊:“当初你破城,澄国里值钱的东西可没少拿吧?”
卫钊一愣,随即明白枨嘉的小脑瓜子里想的什么,被逗笑了:“充公的东西你也肖想?”
“总有充不了公的吧?”
这话到说到点子上,卫钊点点头:“是啊,总有充不了公的。”
但也没给枨嘉想象的空间:“你就这么不相信我能拿出这五千币?”
枨嘉撇嘴:“是,五千币对你来说多小啊,我就不一样了,家徒四壁。”
“你成了晏清王府的夫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