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回夜宿,文瑶夫人便时常会见到国君过来。
曰,睡得安稳。
文瑶夫人嗤笑,安神香撒了点迷药而已,做君主的没点警惕心,天天还往她这里跑,那天她要是提刀抹了他脖子都还要说声睡得安慰。
可笑。
文瑶夫人面上不显,心里想了许多法子怎么把人往别处放。
包括但不限于:
让自己生病,让如姬生病,让君主生病。
让自己受伤,让如姬受伤,让君主受伤。
最后一个无论如何都不能做。
文瑶夫人自问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不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也不做。
但在损人利己的事情上,她选的毫无负担。
而事情巧就巧在,那边那个守空房的人近来听说受了寒。
这天寒地冻的季节,情有可原,但这深深宫墙,吃喝不短她的,服侍她的更加也不会怠慢,她去哪儿受寒去?
所以,是心病。
文瑶夫人乐着,准备费点小小心神,关心关心。
于是,白天,她找到如姬。
对方虽然还是那活泼可爱的模样,但瞧得出来,小脸血色浅薄,怨气颇深。
深在哪儿呢……
大概是那明亮的眸子下,重重的黑色眼圈吧。
和宫墙外的那只脏兮兮的、眼周一圈黑毛的野猫差不多。
文瑶夫人瞧着好笑。
“妹妹可好些了?最近可是劳心事多了,怎么突然病了?”
如姬弱弱回应:“劳烦姐姐还过来探望,妹妹能有什么心事,心事不全都在那一人身上。”
嘶,还挺开门见山。文瑶夫人想。
文瑶夫人准备着食盒过来的,是如姬家里面的产业做的点心,宫里常见,但文瑶夫人不喜吃甜食。
她的家乡,临海,她吃得都比较腥。
考虑到病体抱恙,也不宜吃太多的甜食,顺便还让厨子准备了药膳。
婢女将食盒交给如姬的贴身侍女。
“给你带了些吃的,身娇体弱,得补补。”文瑶夫人款款坐于上位,如姬只能自己找个小椅子坐在对方次身段的方位。
“多谢姐姐。”
文瑶夫人斟酌着怎么开口。
“妹妹是不是好奇?”
如姬一愣,知道对方在问她什么,她装傻充愣:“好奇什么?”
文瑶夫人佯作叹息:“我道妹妹是真的心系自己的丈夫,这一连几日都不陪在自己的身边,反倒问我好奇什么。”
如姬被呛,面上一红,于是开口为自己挽尊:“姐姐是明白妹妹的。”
文瑶夫人心里暗自嘲笑,那我可真是太明白你了,上赶着给你送人头。
“倒也不是姐姐来这里同你炫耀什么。”
这话可真是太不要脸了。文瑶夫人笑了,越发显得这场面就是这么按照这话的背后意味走的。
“这几日国君过来,都说睡得安稳,想来是最近年末了,什么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堆积过来要待解决,身心俱疲,”文瑶夫人非常正经的说,“妹妹要是明白姐姐的话,多多注意国君的睡眠安不安稳,不要过劳了。”
如姬很给面子地再次脸红,生病的小脸因此都看上去没有那么显得病态了。
“姐姐教训的是。”
文瑶夫人摆手:“倒也不是什么教训,我知道妹妹是真心关心自己的夫君,才真切与妹妹说的。”
“切莫觉得姐姐啰嗦。”
“不会不会,妹妹真该同姐姐好好学习学习才是……”
……
文瑶夫人赶紧从那个两人礼尚往来、你来我往的氛围中脱身出来。
晚上,文瑶夫人就听见如姬病得更重了。
原因就是因为她送去的食盒里,有与她所喝之药相冲的东西。
对方原本还能安然地躺在床上休息,突然就上吐下泻。
一人得病,鸡犬不宁。
文瑶夫人从慌慌张张的婢女那儿听到消息的时候还在整理妆发,听完也不急,将头发梳理得更乱的时候,终于拎着裙摆,一路慌张小跑。
额头上出了点汗,焦灼神态越发明显。
往里面一瞧,国君已经陪在了如姬的身边,太医就在一边跪着,食盒敞开着,药膳已经喝光,还留着渣。
文瑶夫人见状,猜测对方应该已经知道了七七八八。
可怜小太医跪在一边哆嗦,老太医倒是站的纹丝不动,稳如泰山。
文瑶夫人经过时,老太医不经意撇过,很快低下头。
国君在那生气问文瑶夫人怎么还不过来。
啊,兴师问罪。文瑶夫人擦了擦额头的汗,在国君的盛怒之下,和小太医跪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