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满眼震惊。
连柳汝都摸不着头脑枨嘉是什么意思,分不清是不是玩笑话。
枨嘉自然没有在开玩笑,她是真想去。
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突然有这样的想法,她离开战场也不过几月的光景,却因为一时的锦衣玉食淡忘了过去长时间的粗茶淡饭,看到这小孩,一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让她亲切得紧。
仿佛她还是曾经的自己。
或许,即便她打定了主意看看如今的世界,却依旧留恋着过去,这是难以割舍与跨越的,是根也是梦。
这边还在等回应,那边已经开始觉得不安了。
文彬捏紧了衣服,一副很不愿意的样子。
枨嘉蹲下,欲再一次询问对方的意思,不成想竟看见对方双眼通红,欲哭不哭的模样。
没怎么接触小孩的枨嘉一时慌神。
“怎么了这是……”
柳汝把枨嘉拉起来,仔细说道:“不是不让你去,是这地方不准让人去。”
“这地方?”
柳汝不忍小孩在跟前哭,对对方温柔说了几句:“姐姐这边没有什么需要你回报的,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家人该担心了,你回去吧,路上小心点,莫要被人抓去,也莫要被人欺负去,护好你怀里的吃食。”
匆匆地,就拉着枨嘉走了。
临走,枨嘉回头奇怪地看了眼小孩,突然发现对方被乱糟糟的头发覆盖的地方有一处黑色的印记。
准确点说,是烙印。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
这是千舒国专门给前朝余孽、罪臣后代所制的烙印。
她顿时冒出一种荒诞的感觉,这个印记这么明显,这小孩还真是敢四处乱窜。
说起来,柳汝也在“这地方”待过,她也该有这个印记才是,但枨嘉并没有从表面看见那种印记。
她好奇且小心翼翼:“你之前是不是在待过那个地方?”
柳汝催促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也变得和那小孩一样不说话。
枨嘉慌神:“啊,看来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说也罢……”
仿佛过了很久,似听到一声微弱的叹息。
“没事,”柳汝摇摇头,“我虽然在里面待了一段时间,但受姐姐和夫君的照顾,里面的人要经历的事情我虽经历过但并不过分,只是看到的悲惨下场比较多。”
周围一下子仿佛安安静静,人群失去他们应有的位置。
“那个地方叫做罪人井,没有官府文牒不允许里面的人出来,也不许外边的人进去,一般过来的,都是过来买卖人的。”
那是个被圈养起来的地方,活着是对他们最大的恩赐。
睁开眼,他们就被安排在了最脏乱差的地方,闭上眼,他们才能在自己的梦境里遇神杀神。
都是被明码标了价的地方,无论出去还是留下,对他们来说,都算不上什么好地方。
柳家俩姐妹一开始也不过是作为一种消遣才被人带了出去而已。
“不会有任何额外的休息,源源不断的活被塞了进来,人永远不够用,累死病死就被带出去扔掉,没有人追究这些死去的人究竟家在何处。”
这是一个渴望运气降临却总好像被运气忽略的地方。
这样的描述对枨嘉而言其实不算陌生。
战场也是一个经常遇见死亡的地方,但它又有些不同,因为这里每个人的暴戾和杀戮,反抗消弭了凶残。
它既有陨落的流星,也有生命的张扬。
在寒风雪夜里,他们互相赤膊抗寒;在蝉鸣夏夜里,他们四处打野;春去秋来,云起云灭,他们在与敌军中斗智斗勇和殊死一搏中,从天堂与地狱穿梭走过。
罪人井不一样,那里是倾倒性的压迫。
枨嘉呆了呆,她不太擅长安慰的话。
想了会儿,问:“那个孩子是怎么出来和回去的?”
没想到,换来柳汝一脸戒备,神色仿佛在责备枨嘉。
枨嘉乍一眼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自己是不是被瞪了:“?”
柳汝回过神,脸红道:“抱歉,条件反射,秘密是不该说出来的,对打探秘密的人更是如此。”
……看样子,你很熟练啊。
柳汝简单说了个影子,话题就打住在此。枨嘉跟着柳汝,同他们一块坐轿去目的地,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顺带着,枨嘉也随着柳汝出了澄国,但人也没有彻底回到千舒国,而是在千舒国和雨国交接附近。
因为柳汝要祭拜的寺庙建设在深山,听说是千舒国上一任掌权者刻意为迎娶他的那位儿媳建造的,刻意建在两国之间以示友好,也刻意寻的这种能显得人仙风道骨的地方。
据说这寺庙的管辖也交给了这位儿媳。
能受得起高位者斥巨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