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寺庙就算这么住下了。
但枨嘉睡不着。
柳汝似乎呼吸已经平稳了。
孕妇的睡眠大都不深，所以枨嘉好不容易才轻手轻脚地走出屋子。
深冬了，山上更是“高处不胜寒”。
经过白天的上香，认识到这里的人烟稀少，不管是香客还是僧人。
似乎除了那位住持和未剃发的僧人，额外也只能瞧见一个哑巴扫地老人。
听柳汝说，这所庙是玉国建造给他女儿，也就是文瑶夫人的出嫁礼物。
谁家嫁女儿建一个寺庙啊！枨嘉仰天看着明月，感叹世风日下。
这庙人少到即便没有都没有关系，如此，倒不像是个庙，而是一处避暑游玩之处。
但是，庙宇倒也符合文瑶夫人大祭司的身份。
枨嘉只出来待了一会儿，觉得外面实在冷，准备还是回屋休息。
就在准备推门的瞬间，眼尖的她发现在寺庙的一角，有两个身影在那处。
但枨嘉看不真切，今日的月光并不似前几日那么明亮。
不过手杖是独一份的信息。
看来，其中一个人便是这个寺庙的住持。
白天不经意的一眼重新又回到她的脑海。
她注意到这位住持拥有一双称得上细腻的手。
这双手隐藏在宽大的袖袍中，一般不容易引人注意，她也不过是在某个袖袍被牵扯的瞬间得以窥见一二。
由于显露的瞬间不算长，她并没有当回事，只觉奇怪。
现在得空回忆，一种敏感从她心头闪过。
枨嘉迟疑，想要探究竟的心思升起，但一想到屋内尚有孕妇，她按捺住心思。
这座庙必然没有那么简单，现在她们只是借宿的香客，关系就该这么简单。
她一直等到远处的两人离去，才又进了门。
远处。
“易成，明日阿姊要来，你明日下山记得购些话本蜜饯。”
这位住持一概白日的沧桑嗓音，取而代之的是清爽的少年音。
主持身边，正是白日枨嘉一行人遇见的尚未剃发出家的僧人。
易成不禁撇嘴。
他觉得，身为一位护卫，职责理当是有危险时挺身而出，显然，目前任务不在他的范围之内。
然而，他听命于他的少主。
“少主，前些年的存货还有呢……”
主持生气地将手中的权杖锤了地：“能让阿姐吃几年的东西？当然要新鲜的！”
“那这钱……”
“你今天敲那两位姑娘这么一大笔钱呢？”
易成禁声。
他这好不容易遇到人，可以宰一笔，留一部分给自己娶媳妇，转眼就要飞了？
少主翻白眼：“你就抠吧，能娶到媳妇才怪！”
易成跳脚：“诶少主！不带你这么诅咒人的！”
夜深人静，两人都压着嗓子说话，一路吵吵。
……
天色渐明，山上庙里养了鸡，不安正经时间叫唤，愣是半夜三更叫几回，静几回。
柳汝在半梦半醒的状态里睡一宿。
隔壁的小昭嚷嚷着自己睡不着，躺床上没一会儿就不省人事，睡得比谁都舒畅。
枨嘉估摸着自己没睡多久。
从前行军，能给安稳睡觉的机会不多 ，所以都是逮着机会就躺下补觉。
所以入睡快，警惕高。
但枨嘉本身觉浅，再加上心里装着事，待天色能见点光了，枨嘉又爬起来小心翼翼地出了门。
找了个空地去耍了会儿枪。
身体生锈，枪耍的并不如从前得劲。
寺庙升起了火，烟囱冒气，枨嘉估摸着就回去了。
于是，小昭推开房门，看见的就是似乎已经从外面逛了一圈回来的枨嘉。
他哈了一口气，跟枨嘉打招呼：“好早啊，枨姑娘！”
枨嘉嫌自己身上的汗，没有凑上去，招个手就往自己睡的地方钻。
柳汝此刻已经坐在铜镜前梳妆。
见枨嘉进来，很是惊讶：“枨姑娘你去哪儿了，一早上想来不见你的人。”
回身见到对方手的家伙便了然，称赞道：“还是个练家子，巾帼不让须眉。”
枨嘉见其满眼羡慕，语气也是溢美之词，接不上话，但心里得意。
将拆开的枪收拾收拾，收进了包袱。
要了一盆水简单擦拭。
柳汝一介女流，虽是快身为人母的人，对于赤身裸体这事始终有心里上的道德障碍，不管是对男人也好，女人也罢。
所以她默默地转过身子。
好巧不巧，铜镜倒是能印出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