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赵晓如往常一样早早下床,换上那身白色的作训服。他站在镜子面前,一丝不苟打理着自己,当将领子拉齐时,他却一下子卸下了劲。
镜子倒映着可怜的迷茫,赵晓又坐回床边,一股脑地躺下来。看着青色的床帘,与此同时又响起和兰的约定。
赵晓叹了口气,侧目望向床头挂着的那柄剑,阳光折射在剑身,闪出铁青色的光,透出一股英气。
赵晓提起剑,迟疑地拔出,闪出的银光却印不出那些岁月里苦练的,勇敢的身姿。若不为祠主,再这样练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第一次将剑挂了回去,摇晃的剑身低语着浑乱与不悦,他换下了作训服,穿上了平日出门的青色古装。他想着昨晚与兰约定,推开了门,这就准备赴约。
屋外,赵瞻正在大院里训练,暖光照在他的身上,格外的耀眼。他看了会儿,双腿伫立在那……
只听房里一声脆响,赵晓便一步两步踏出了家门。
年会前几日的街市,摊贩都会在晌午之后,傍晚之前陆续收工,对于他们而言没有什么比准备过一场热闹的新年还要重要。
早晨的街市,要比平时热闹的多,贩子都在卖力地喊着,好像要将旧年所有的气力吼尽一般,有些撑场子的这时要打上几个板子,吆喝得满村围观。
赵晓一眼看见了空地上独自一人的兰,她正摩挲着掌心,表情平淡。
“你来得真快。”赵晓小跑过来,腰间的剑便响起脆声。
“这几天不会很忙。”兰望了一眼赵晓腰间的剑,展开双臂,一副开朗的模样。“就想着早点来看看。”
赵晓露出有些夸张的微笑,眼睛映着他的那不自觉的荡漾,点了点头。
几下寒暄,两人便在市井中肆意地逛了。
“今天还要训练?”兰指着赵晓腰间的宝剑,剑鞘正伴着赵晓的脚步跳动着。
“没。”赵晓摇了摇头,舌头顶着上颚酝酿了一阵,“心血来潮吧。”一股油香飘来。
“啊,老板这个我要两份。”兰指着油锅里的炸饼,剔亮的油簇着金黄的炸饼,随着老板高亢的应和声,两份炸饼递到兰的手上。
“谢谢老板。”兰说着就把钱递了过去。“多了多了,一份的钱就好了,明年多来呀……”老板脖间挂着一条微红的毛巾,他叉着腰,黝黑的脸上满是笑容。
“那老吏刹那间便砍下那老龙王的头哩……”老说书照例在空地上放着性子地讲着那些天马行空的老故事,可每年围坐的人都只多不少。
“那老板原来临过年也在啊……”赵晓咬着炸饼胡乱地说着话,嘴角满是油渍。
“在的,有些时候年二九还能看见。”兰咬了口炸饼,瞟着周围的摊铺。
“是吗?以前却不知道呢。”
“你又怎么知道?”
“倒也是。”赵晓的语气流露着几分可惜无奈,作为赵家的子弟,生下就要以祠主为目标进行没日没夜的训练,每当此时,记忆只剩下院外喜庆连天的爆竹和院内老祠主那不说分由的拳脚,引得赵晓不禁感叹起来。
“这边这边。”兰拉着赵晓的衣袖走进这堆摊铺的深处,这里大多是贩卖饰品的贩子,一辆推车,一张花布,有发簪,缎带,或是贩子手上晃着的拨浪鼓,倒也称得上琳琅满目。
“嗯……”兰咬下最后一块饼,向四周瞧去。
“来这里干嘛?”
“啊。”兰将头发上的夹子放下,修长又浓黑的头发便放了下来,她露着有些尴尬的表情,脸颊微红。“其实我之前那条缎带断了……”
赵晓愣了愣,“嗯……那是要换一个……”
“对吧,昨晚就想换来的……”说到这,兰却咳咳地捂着嘴轻笑。她瞧见一处摊贩,蹲了下来。而赵晓急忙地转过身,捂着嘴又捂住胸口,他感到心脏变得极快,脸也止不住地朝上咧。
“姑娘,随便看看,现在可便宜,过这村可没这店。”贩子颧骨凸起,一脸的红扑,厚实的皮大衣裹在身上,双手揣进袖子,蹲在路边。
兰点了点头,端详着那块有两个补子的布上那一堆饰品。
贩子有意无意地瞥了兰一两眼,也无所谓地露出袖子里的手,不知是随意还是有意,那张满茧子且赤红的手抽出了一条浅蓝色缎带。
“姑娘,俺看你散着头发,不如买个儿来绑绑,你看这颜色可合适!”贩子递出那条缎带。
兰接过那条缎带,放在手心里仔细地瞧着,她想了一阵,很利落地说,“就要这个了。”
“好勒,姑娘好眼光哟。”与贩子再聊了几句后,兰站起身来。只见赵晓六神无主似的伫在原地,兰疑惑地绕到赵晓面前。
“怎么了?”
“没什么。”赵晓将手捂成拳状,紧贴在下巴处。“你买好了吗?”赵晓感觉胸口闷极了,周遭的气温好像高了一番。“这里蛮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