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伸进滚烫的热水里绞干毛巾。许夫人帮忙脱掉了病人汗湿的里衣,便给病人擦身的陆霜天让开了位置。
“恩人,不必……为了奴家……做到如此地步……”病人依然很虚弱,说一句话就喘了三口气,“奴家一条贱/命……”
“嘘,别说话,先养好病再说。”陆霜天打断了对方,手上的动作轻柔但迅速。
许夫人看了看陆霜天手里过分洁白又过分柔软干净的毛巾,眼里闪过几分好奇,将对方仔细打量一番,视线最终停留在她左手中指上的阴阳玉戒处,沉默不语。
陆霜天很快为病人擦完身换了衣服,许夫人演示了如何清创后,便和丈夫一起吃饭歇息去了,房间里徒留下陆霜天和病人两人。
陆霜天摸了摸病人腋下的淋巴结,已不再是如同熟鸡蛋一般坚硬滚烫,便松了口气,开始为她脸上、胸//口、背上和xia 身的溃疡清创。
“有点疼,你忍一下哦。”说着,她用碘酒擦过溃疡出,烧灼过的缝衣针刺破脓包,戴着无菌手套的手指挤出脓液,用无菌棉球擦掉血浆和脓水,棉签沾着许大夫的药膏,在创口上厚厚涂一层,缠上干净的纱布。她并没有完全按照许夫人教导的做,毕竟经历过现代教育,她的无菌意识比古人更好。
“对了,你之前一直神志不清,我也没跟你聊过。”陆霜天开口道,“我叫陆霜天,陆地的陆,霜降的霜,天空的天,我要怎么称呼你呀?”
“奴家弄蕊。”
“弄蕊?这名字好听。你姓‘弄’吗?哪个‘nong’?”
“这是花名,奴家自幼被买卖,早已忘了姓氏。”
我特么真不会说话……陆霜天皱起了脸,心里唾弃自己一句。沉默了几秒,她开口道:“咳……那日在巷子里偶遇,是我们的缘分,救你也是我愿意做的事,是出于对你的怜悯,不求你的回报,你别多想,好好养病就是了。等你病好了,我想办法给你办个户籍、买两亩地,以后的日子就有着落了。”
弄蕊并没有接话,这样的恩情,单是一个“谢”字,未免太单薄了。
“恩人来这扬州城,怕是有私事要办……为了奴家拖延数日,可有妨碍?”弄蕊转换了话题。
“额……没事儿,我不着急,再拖几日也无碍的。”这几天照顾病号的间隙,陆霜天抽空也会监控S/CP-2599的动向,她的主要行动轨迹集中在城南,水井边和集市是她常出现的地方,很有规律。偶尔也会去城外山上,隔日也就回来了。看起来她应该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而且她最近也没打听到除了烟花巷闹鬼外有什么别的异常事件发生,有很大可能,S/C/P-2599是被一家好心人收养了,并且也正常参与到了他们的日常生活中。因此,陆霜天打算等弄蕊的病好差不多了,不需要她日夜看护的时候,再去找一找S/CP-2599的具体位置。
陆霜天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便处理完了所有看得见的烂疮,她扶着弄蕊躺下,又替她擦了擦汗。“好好休息吧,我就在屏风另一边,有需要就喊我。”说罢,她吹熄了床头的蜡烛,起身走到外间。
屏风的另一边只有一点豆大的烛光,将陆霜天的身影映照得如同佛像般巨大,又令人安心。弄蕊的痴痴地盯着她的身影,漂亮的凤眸里闪出点点晶亮,那是希望,和一丝怀念。
屏风对面的人在做手工活,书桌上传来轻微的碰撞声,她的心情很好,还轻轻哼着歌。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那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菲姐姐……”两滴泪顺着眼角滑落,弄蕊嘴唇翕动,无声吐出三个字,她闭上了眼,伴着悠扬的小调,陷入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