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活得并不比一条狗高贵,都是一样的察言观色,卑微弱小。”
许钦寿学术造假的事情在学校很快有了定论,学校做了停职调查处理。
在对他进行彻底调查的过程中,许家尝试查出举报人是谁,却发现根本查不到,后来又尝试把这件事压下去,但后面发现也根本压不下去,似乎是有权势更大的人在中间干预,这使得整个调查过程不得不完全透明公开。
许钦寿起先根本不信这个邪,他如同一条疯狗,到处乱咬人。
先是将自己的学生都叫过去一个个盘问,逼问他们是否知道举报人,又拿毕业威胁。
他在办公室愤怒地指责:“你们这些落井下石的东西,我没好果子吃,你们也别想跑。”
有一个被欺负惯了的学生冷笑回应:“老师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许钦寿从不敢置信到怒吼声响彻学院大楼,动静不小。
他还闹到了赵老教授这边,半服软半威胁,扬言许家不是好惹的。赵教授只是嫌恶地看了眼,便叫保安将他拖了出去。
周安看着被拖出去的许钦寿,平日西装革履抹着整齐油头的许副教授被拖出去的时候竟然像一条死狗。
她从前羡慕那些好日子滋养出来的人,当她为自己的出身和处境自卑的时候,就会格外羡慕那些过得好的人,羡慕到觉得他们似乎高人一等。
但原来,他们发起疯来,也是丑态百出。
精致舒服的生活像一张巨大的遮羞布,将他们丑恶通通遮起来,将他们的虚伪伪装合理化。
那些所谓上流的圈子,并不全是上流的人。
最终的调查结果是许钦寿不仅多次学术造假,还利用学院职务之便中饱私囊,做了不少腌臜事。
只是未等学校做出处分,许钦寿便赔偿了学院一大笔钱,补上所有经济损失,然后主动辞职。
国内的学术圈子他混不下去了,灰溜溜去了国外。
周安同宿舍的舍友在提起来这件事情的时候,愤愤不平道:“做了这样的事,送他进监狱都绰绰有余,竟然还远远地躲到国外去,在那里说不定继续死性不改呢!”
周安听见舍友的不平,只是垂眸,轻轻道:“世道就是这样的,有钱有权的人总是能逃脱应有的制裁。”
再说了,如果不是宋家的插手,只怕许钦寿的事情不仅抖落不出来,反而举报人还会遭殃。
周安并不指望能将许钦寿送入监狱,她知道,这个结果应当是许宋两家博弈的最后结果。
宋家不可能将许钦寿赶尽杀绝,就算宋择善愿意这样做,他那位掌实权的大哥是绝不会允许的。生意人最忌讳赶狗入穷巷。
现在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许钦寿这次也算是栽了一个大跟头,他虽然还是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但他在乎的名声荣誉全都没了,对于他这样汲汲营营的人来说,也无异于灭顶之灾了。
……
解决了许钦寿这个心腹大患,周安继续专注于怎么和宋择善拉近距离。
宋择善生活极度规律,日复一日做的事情也就是定时到学校,坐到自己的办公间,一整天都在看文献写论文,偶尔去赵教授那边讨论问题,晚上定时离开学校。
周安很感谢这种规律,让她有机可趁,能见缝插针地和宋择善接触。
她发现宋择善总会在雨过天晴后去顶楼天台透气。
周安观察了许久才发现他这个习惯。
于是在一个刚刚雨停的下午,她早早地便上了天台,拿出眼药水,滴在眼睛里,酝酿情绪。
果然,不多时,后面传来脚步声。
她蹲着,把头埋在臂弯里,发出压抑的哭声。
脚步声在她背后停下,宋择善的声音响起:“周师妹。”
周安满眼眼泪地抬头转身,她看到宋择善,十分“慌张”地抹着眼泪,眼睛红红的,道:“师兄。”
看着周安的样子,宋择善有些窘迫,他似乎没有哄女孩子的经验,但还是轻声细语道:“你先站起来,蹲着容易头晕。”
周安站起来,垂着头,一言不发,看起来很难过。
宋择善声音温和,但还是有些手足无措:“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周安点头,道:“最近课题压力太大了,总觉得自己或许不适合做理论研究。”
周安这话真假参半,赵教授做的是偏向理论问题的研究,法哲学的理论研究总是无法脱离社会,这需要极为广阔的视野。
这就好比一个生活在闭塞大山里的孩子,他根本无法理解少年宫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周安也面临这样的窘境。
她再勤奋努力看书,都无法弥补在进入京华大学前那将近十八年人生的狭隘苍白。研究所需要的那种从小培养出来的细腻的敏感和多样的视野,是周安注定没有的,从这个角度来说,周安并不适合继续做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