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择善聪慧,他看得出周安的处境。
他想了想,眼里真挚,中肯说出了自己觉得的最好的建议:“你好学聪明,但是学术功底并不扎实,不过有一点,从你做的实地调研来看,你情商高,懂人心,和被调研者们相处愉快,并且总能得到信任,而且你勤奋肯吃苦,即使不做理论研究,去做实践研究,多和人接触,挖掘一手信息也是能做出一些成果的。”
这确实是一条路,从实践入手研究的学者不少,但这条路会更艰辛,出成果可能更慢。
面对宋择善诚恳的建议,周安垂眸,她知道他在夸她,可是那句“懂人心”却深深刺痛着她。
从内心深处来讲,她非常不喜欢有人夸她懂人性。
因为周安能懂人心的原因是,为了卑微地活着,她练就了像狗一样灵敏地感知别人心情变化的本领。
但周安还是微笑着回应,毕竟面前这个人是她必须讨好的人,他愿意怎么夸就怎么夸吧,不管她喜不喜欢,顺从就好了。
宋择善看着周安的反应,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笑容里的不自在,道:“如果你不想做这方面的课题,那挑自己感兴趣的就好,轻松自在些。”
接着又补了句:“不太会的话,可以问我。”这句话说得声音明显小了很多。
她去看宋择善,发现他的耳垂爬上了一抹可疑的粉色。
周安的心情变得阴转晴,她听到了不喜欢的夸奖,但总归有其他收获。
于是她故作开心地强调:“好,有不懂的我就来请教师兄!”还特地往宋择善那边挪了几步。
宋择善感受到了周安的靠近,愣了愣,但没躲。
两人隔得很近,在彩虹初现的天空下,连背影都弥漫着模糊的亲昵。
……
周安问问题的频率高了很多,宋择善一开始不习惯,但后面也习惯了,毕竟是他自己主动提出让她多问他。
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说出那样的话。
但他心里是很乐意回答学术问题的,于是他便耐心细致地教。
其实周安是一个很让人省心的学生,她虽然不是最聪明的,但一般和宋择善讨论完一个问题,她自己又会去延伸研究,等到下次讨论的时候,宋择善就能明显感觉到她的进步。
日复一日这样礼貌平常的相处,周安看着宋择善从温和疏离的模样变得偶尔会笑着接她的话茬儿,时不时也会和她闲聊几句。
周安很喜欢这样平淡如水的相处过程,这是她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这么平静和安心的气息。
更重要的是,对于宋择善这种生活极度规律的人,只有通过细水流长的接触,将相处也变成他的一种习惯,才有可能在他心上种上一颗种子,徐徐引诱之,诱它发芽。
周安觉得自己在种一棵极为难长成的树,埋种、施肥、破土、发芽、长大再到枝繁叶茂,每一步都要拿捏好分寸,不能快,也不能慢。
她是有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上钩,时不时检验一番成果。
……
一天,周安和宋择善从食堂吃完午饭,回去办公室,他们在道路拐角处遇上了从篮球场飞出来的球,还没等周安反应过来,宋择善倒是反应很快地用背替她挡住了,他长得高,篮球砸到他的肩膀,落了下去。
周安被护在怀里,闻着他衬衣的味道,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靠得这么近。
闻到的味道是白香皂混合着松木的那种香气,有一股清凉的木质气息,微冷淡然,但莫名让人安心。
宋择善低头去看周安,却发现周安正仰起头看他,他们隔得那样近,他甚至能看到周安眼睛里的自己。
他的脸刷地一下子红了,迅速地把手放回来,还退了好几步,和周安隔开了些距离。
周安却故意朝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问:“师兄你还好吗?”
宋择善摆摆手,说话磕磕绊绊:“没事……没事……”
剩下的路,他们俩一句话都没说,到了办公室,宋择善好像突然松了一口气,逃一般地走进自己的办公间,关上门。
赵老教授正好从办公间出来接水,看见宋择善慌慌张张的样子,很是奇怪。
周安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坐到位子上,去开电脑继续看文献,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勾唇轻轻一笑。
这段时间没白相处,成果丰硕,再接再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