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会被涌上头的情绪冲昏头脑,以为那是爱情,然后一头扎进去。
周安以为可以趁着荷尔蒙作用旺盛变假为真,可她的套路在宋择善这里失效了。
宋择善和别人有些不一样。
从一个人的学术观点是能看出他的内心的。
周安的学术立场总是倾向性明显,对问题会产生立场鲜明的肯定或者否定,甚至会产生格外极端的想法,但她只会向宋择善讲述自己前一半想法,后一半那些极端的观点被深深埋藏在心里,不敢暴露。
但宋择善完全不一样,和他讨论任何东西绝不会到争论的地步,因为他从不轻易对任何观点做否定性评价。
周安知道,这是因为在宋择善宏大的学术理想之下,一切都显得足以被包容。
他包罗万象,从容松弛的底色源自高位出身的底气,他有去追求理想的强大物质基础,不需要焦虑出不了学术成果,只需要做自己喜欢的方向。
但他同时又极为认真,钻研极深,几乎将自己所有的时间和热情倾注在研究之上。
宋择善的性子和他做学术的思路一致。他并不是心冷的人,但他自制力过强,以至于当他决定把这样的力量用到某一处时,其他人是无法撼动他内心的这种力量的。
周安把手里的空矿泉水瓶捏扁,可这样并不能完全发泄出心里郁结的气息。
她是一个努力型选手,精心计算走出去的每一步,但宋择善是从容的天赋型选手,极强的克制让他总能精准绕开周安的情感陷阱。
如果他一直这样克制,那么她永远不可能走到他的心里面去。这样一来,她之前的所有铺垫和之后的所有算计全部会泡汤。这也是周安觉得懊恼的原因。
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彻底打破他们之间所隔薄膜的契机,这个契机必须足以让宋择善这样冷静自制的人发疯。
周安苦恼,因为这样的契机是人力很难算计到的。
但她又涌起一丝兴奋,是隐藏极深的逆反心理带来的快|感,这世上没有什么比“高位者低头,禁|欲者高|潮”更让人兴奋的事情了。
宋择善这样的人,不管多么“圣洁”,都会被她染上一层污泥。
……
周安心烦的时候喜欢拜佛,她去了京华那座最大的古寺庙,群山巍峨,树木葱郁,地理位置偏僻,看起来远离尘世,但香火旺盛。
香火气息浓烈的地方,总是很多人聚集,都想要分去一捧佛祖的眷顾。
周安喜欢热闹,喜欢看那些人虔诚的样子。
但她却并不跪拜,而是静静地立在巨大的佛像前,直视那庄严的象征。
听说京华这些豪门都喜欢在家里供奉佛像,不知道宋家的佛像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也一样的慈眉善目。
可是宋家那样鼎盛的权势,难道单靠慈悲善良便能撑起来么。
周安早就调查到,在宋择善出国前,宋氏是经历过一场动荡的。
那场动荡是宋氏老夫妇早逝留下的祸根。宋怀煦作为长子接下宋氏后根基并不稳,明枪暗箭防不胜防,没多久,宋氏出现一场剧烈的内斗。
那时,宋择善的那位大哥,宋怀煦,以雷霆手段压下所有混乱,刮骨疗毒一般将宋氏里里外外整治了个遍。
按照惯例,在那样大的一场浩劫平息后,宋择善是应当留在宋氏集团做副总的。因为宋怀煦没有孩子,如果宋怀煦有什么意外,宋择善就会作为宋氏第二继承人接手。这是大集团安抚人心,避免再次出现混乱的惯常手段之一。
但是宋择善在外界纷乱的猜测下离开,去了德国求学,他走上了和商业完全相反的一条路,而且这一去便是将近八年的时间,久到人们似乎都忘记了宋氏还有一位二少爷。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人敢问为什么。
周安想,她自以为的那些小聪明、那些日常的温情和同频的学术热情都无法撼动宋择善的心,那么,究竟什么才能令他动容。
如果她这次不能成功,慕光的病还能拖多久呢。恐怕拖不到她再去找下一个目标。
想起慕光,她又昂起斗志。她只能赢,必须赢。
但她不会再步步紧逼。
她要做的是,收起獠牙,蛰伏,等待一个机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