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用上锁链呢?”谢怀安狡黠地说道。
“等日蚀之事了结,如果能有一间舒服小院子,一只猫咪一只小狗,还有世上最可爱鹦鹉胖胖,吃得好一点,大床软一点,好玩多一些,随时能出门放个风,陛下赶我走我都不走。”
“先生此言当真?”
“当真,但是不能在永安宫里。”
“朕懂了,朕会为先生促成此事,狸奴花色到时候都让先生亲自来选。”
鸿曜笑了。
谢怀安也笑了。
他们都得到了满意答案。
鸿曜扶着谢怀安在屋中走了两圈,叮嘱一番后,去隔壁听飞鸾卫汇报。
谢怀安绷紧肩膀猛然一松,向床上小步助跑,一趴,在层层软褥子中打了个滚。
啊……
谢怀安眼神放空,缓过眩晕后,盯着描有繁复彩画天花板,深深呼吸吐了口气。
他弄不清鸿曜意图。
但莫名其妙,胆子越来越大,一次次在老虎胡须旁试探,总是忍不住想拔一拔。
谢怀安想,自己是不是真穿越时掉了零件,或者摔坏了脑子。
小皇帝怎么看都是个大变态,他为什么不害怕,反而觉得刺激又安全呢?
他思索了一圈,未果,干脆地放弃。
八月七日。
静养日子一晃而过,谢怀安自嘲像坐月子似,每天好吃好喝地养着,洗浴等沾水事慎之又慎,几乎所有事都有鸿曜代劳。
不知是系统还是凌神医方子管了用,他右手刻意保留伤痕没有愈合,但是也没有感染发烧。
将养几天后,谢怀安已经从动辄头晕目眩,变成可以自己溜达一圈。
他心态很好,能下地走路就很高兴,不让出门也没觉得有什么,玩完了画乌龟、教腻了胖胖说话之后,开始折起纸。
鸿曜端坐在桌案前,不时抬头看一眼谢怀安,终于看不下去了。
“明天……就是先生测算日蚀之日。”鸿曜缓声说道。
“还真是!”谢怀安看了眼系统时间,眼睛一亮,“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换地方住了啊,我快闷死了,不知道多少天了一直住在这,眼睛都要晃花了……”
他音色悦耳,语调欢快,像只急不可耐想飞出笼鸟。
鸿曜嘎吱嘎吱将写废文书捏成一团。
谢怀安肩膀一缩:“陛下?”
“起来吧,朕为先生更衣。”
谢怀安顺从地张开双臂。
这像是个要拥抱姿势。鸿曜眼神晦暗,几乎想要跨步上前,捞起这个没心没肺人丢到床上,抱紧他,咬住他,让他知道什么是紧张、什么是危机。
但鸿曜什么也没说,拿出一件绣有鹤纹白袍,妥帖地为谢怀安系好所有带子,松松挽起头发,拿来白纱眼带。
“我可以见人了?”谢怀安蒙上眼睛,含蓄地笑道。
“不必,先生坐在床上就好。”
朦胧纱帐垂落,谢怀安歪了歪头,倚靠在枕上。
很快,门口传来暗卫娄贺通报声。
鸿曜说到做到,掐着时间放人进来“探监”。
周隐先进门。
他穿了那套陪着谢怀安卜算时神童袍服,后脑勺绑着诡异红面具,起初温声问候着谢怀安病情,没说几句话带了泣声。
“先生此去前路艰难。若作法需要祭品,愿为先生殉。”
“伯鸾……你在哭吗?”谢怀安轻柔地问。
床帐和蒙眼白纱阻隔了谢怀安视线。
他想伸手去安慰情绪失控少年,还没动,听见鸿曜一声冷酷咳声。
谢怀安身子一僵,不动了。
“日蚀到来……是好事啊,”谢怀安道,“不需要祭品,你放宽心,保护好自己。”
“先生若是有事,隐不会独活。”
周隐声音沉痛,俯首说道:“兴亡成败在此一举,先生为众生赌上性命,青史将铭刻先生之名。”
“伯鸾,莫要说笑了。”
“先生冰清玉洁、淡泊名利。知天意而不以鬼神之事弄人,怀奇才而不恃才傲物。古贤人有言真正君子怀有高才,却不会时刻卖弄,将待时而动,造就大业。说就是先生这样人啊……”
谢怀安:“?”
周隐滔滔不绝。
他格外珍惜这次探望谢怀安机会,将谢怀安比做天上明月、不沾淤泥清莲,将谢怀安一举一动都覆上一层光辉。
连谢怀安让他代笔记天气、从不干涉新天经释义这些往事,都感激拜谢了一通,说谢怀安虚怀若谷、扶持后生。
谢怀安万分庆幸有纱帐遮了一层。
他听得脸上发烫,怀疑要是自己跟周隐坦白不动笔是因为文盲,都会得到新一轮“甘愿贬低自己,也要如何如何”吹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