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的皇甫子谦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那厢的陶秋岚的一颗心却是七上八下,既兴奋,又忐忑。
她一边怀疑着自己是否真的可以如此好运,听到自己最想听到的内容;另一边又十分笃定自己足够幸运,并没有露出马脚。她曾经留心听着秦正海离去的脚步声,分明是一切如常的。
没错,两千万两!她确实听到了这个数字,这个可以改变江南命运,改变自己命运的数字。
从她听到的那一刻开始,这个数字便如烙在她身上一般,随着她的每一次心跳愈加清晰而刻骨。她恨不得立刻便将这个消息告诉红玉、告诉春桃、告诉陶致远,告诉所有和自己站在同一战线的人。
餐厅里一切都还是那样井然有序,那么多的人忙进忙出,却偏偏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这样的寂静提醒着秋岚,这里是江北,是那个素以治下严厉而出名的皇甫家,是那个与自己势不两立的少帅府。
陶秋岚深呼吸一口气,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定,继续着自己还没吃完的晚饭。
倒是赵氏看她这样若无其事的样子有点奇怪,忍不住问道:“汤给老三送去了?”
陶秋岚听她这样问,索性实话实说:“是。在楼梯口碰到了秦秘书,怕打扰他们商量正事儿,让秦秘书帮忙端进去了。”
她并没有撒谎,她只是没有将在这之前发生的事情说出来而已。
餐桌上重又归于安静。两人一人占据着餐桌的一端,便如她们所代表的家族一般,泾渭分明,难以逾越。
纵然她是如此不愿意与赵氏为敌。
往常吃完晚饭,陶秋岚总会陪着赵氏在禅房了抄一个时辰的佛经。可勉强按捺着情绪吃晚饭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精力。她不停的在心里默念着那个数字,仿佛唯有这样,她才可以给自己勇气和信心。
赵氏在前面慢慢的走着,自是没有留意到此刻陶秋岚的心不在焉。
陶秋岚不着痕迹的朝身侧的红玉使了个眼色。红玉只见她脸色微白,手不自觉的捂着胸口,当下也明白了七八分。
“少夫人,您是不是不舒服?”
走在前面的赵氏听红玉这样问,也转过身来,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陶秋岚刻意忽略赵氏眼中的担忧,只是笑笑道:“只突然觉得胸口闷闷的。”
赵氏见她脸色泛白,额头隐隐还有些薄汗,忍不住嗔怪道:“不舒服了怎么也不说!春桃、红玉,赶紧扶少夫人回去休息。”
又转头吩咐吟翠:“去给程大夫挂个电话,请他赶紧过来一趟!”
陶秋岚见如此兴师动众,慌忙阻拦道:“大嫂,不碍事的。可能是吃的急,有点积食。这么晚了,大夫来了也不方便。明天再说吧。”
“当真不碍事?”
“不碍事的。原来在家的时候偶尔也这样。”
赵氏也不再坚持,只嘱咐她好好休息。
目送着赵氏进了禅房,陶秋岚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春桃忙上前扶着她,不解的问道:“小姐,你今天吃的这么少,怎么会积食的呢?以前也没听你说起过……”
陶秋岚怕其他人听到,赶紧打断她:“春桃,我不碍事,你去厨房帮吴妈的忙,红玉陪着我就行了。”
“那怎么行?”春桃不满的撅着嘴,“厨房又不差我一个人,况且小姐现在不舒服,我自然是要陪着你的。”
陶秋岚一直绷着的神经因为春桃的这句话稍稍松弛了下来。她微微一笑:“可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的口味啊。你先帮吴妈忙完,然后帮我熬碗红糖姜水来。记着,别惊动了其他人。”
春桃听她这样说,也就放心了下来。陶秋岚偶尔会有月信不顺的时候,陶母总是会帮她熬一碗红糖姜水。慢慢的也就成了习惯,每次月信前总要预先喝个三五天。春桃只道她是女儿家害羞,或者是不想麻烦其他人,调皮的笑了笑,轻快的朝厨房跑了去。
陶秋岚嘴角的笑意慢慢的隐了下去。春桃心思单纯,藏不住心事和情绪。这样的事情,还是瞒着她的好。
回到小楼自己的卧室,陶秋岚将房门落了锁,这才拉着红玉的手,压低声音问道:“你可有什么法子能联系到致远哥吗?”
红玉只是看着她,既不说有,也不说没有。
“来的火车上,致远哥让我有事情只管跟你说,你自然会有法子告诉他的,是不是?”红玉的不置可否让陶秋岚突然没有了主心骨。她得了这样的消息,可是如何才能让陶致远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呢?
“少夫人有什么信件要交给少爷吗?”
“不能用信件!”陶秋岚颓然的放开红玉的手。“会被发现的。就算能安全送到,也来不及了。”
陶秋岚并非是不相信红玉。她是陶致远亲自选的人,自然是最可以放心的。陶秋岚只是想着不要连累她。不管事情成不成功,最起码,她希望红玉和春桃可以安全的回到江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