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又哪里可以提前走呢?可此刻陶秋岚攀附在皇甫子谦的臂弯里,随着他一步一步的旋转,却觉得心里既甜蜜,又酸涩。
她当时也不过随口一说,他却当了真。可如果他知道了那句话真正的含义,还会不会这样言笑晏晏的看着她,当着那么多记者的面与她耳鬓厮磨呢?
一曲终了,舞池里的人学着西方人的礼仪,互相弯腰致意,第二支曲子响起,众人却不动,直到皇甫子谦牵着陶秋岚离开舞池了,一群人才又纷纷和着音乐跳了起来。
到底还是东方的尊卑礼仪更深蒂固一些。
皇甫子谦倒早已经习以为常,随手从侍者手中拿了杯饮料递给陶秋岚,看她喝了大半,想了想,认真的问道:“累了么?”
陶秋岚一愣,这才想起他还是在调笑自己,脸上又是一红,也恶作剧般点了点头:“累了。”
皇甫子谦微微一挑眉,从她手里接过杯子放在桌上,一边已经站了起来要牵她,看着倒像是要离开的意思。
陶秋岚不知道他是真是假,赶紧轻轻拉了拉他,低低道:“别闹了。”
皇甫子谦这才笑了出来,正要开口,却看见一个洋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身旁还跟着一个年轻人。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法国的特使布朗先生。”皇甫子谦又轻轻的挽了挽陶秋岚,对那位布朗道:“这是我的夫人,皇甫陶秋岚!”
这样的称呼不光是那位特使先生,连陶秋岚都愣了一愣。
“少夫人,幸会。”那人朝陶秋岚伸出了手,一副绅士做派。
“布朗先生,幸会!”陶秋岚迎了上去,轻轻的与他握了握。可终归还是没有从刚刚皇甫子谦的话中回过神来,又转头去看他,却见他只是一派平静,便也想着那或许只是他随便一说,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布朗又指了指一旁的那位年轻人,介绍道:“法国派驻江北的记者,马克布朗。”
皇甫子谦笑道:“中国有句俗语叫虎父无犬子,这话用在布朗先生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陶秋岚这才朝那个年轻人望去,却见他正笑着盯着自己,见她望过来,还扬了扬眼角。陶秋岚脱口而出道:“是你?”
一旁的皇甫子谦见马克一直都在盯着陶秋岚,本就心生不悦,此刻听陶秋岚这样说,面上不动神色,扶在陶秋岚腰侧的手却暗暗加重了一丝力道,声音中也透着一丝的冷凝,“你认识?”
那日皇甫子谦追问她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她只说是不小心被撞了一下,可此刻也总不好当着这么多人说是被这位特使的儿子给撞的,于是便含糊道:“嗯,偶然的机会在路上见到过。”
皇甫子谦听她这样说,也不答话,只是看着她,仿佛还在等着她更近一步的解释。这让陶秋岚更是窘迫,正不知如何是好,倒是那位马克开了口:“不知我这个偶然遇到的人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请少夫人跳支舞?”
皇甫子谦转头朝马克望去。陶秋岚见皇甫子谦眼睛微微眯了眯,知道他心里不悦,更是不安,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袖口。
一旁的特使哈哈笑了起来。“年轻人莽撞,还望少帅不要见怪。”
皇甫子谦低低一笑:“特使先生客气了。”又转头对陶秋岚问道:“累么?”
陶秋岚又岂会不知道他的意思,可那人若是别的无关紧要的人也就罢了,偏偏是这个特使的儿子,她又怎能说自己累了回绝了他呢?况且那人看上去坦坦荡荡,当时虽然撞了自己,可也是事出有因,倒还算是个君子。
她迎上皇甫子谦的目光,摇了摇头,又将手搭在马克伸出的手上,礼貌的笑道:“跳得不好,请多包涵。”
舞池里人影幢幢,可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皇甫子谦似乎也能看到马克眉飞色舞的表情,以及陶秋岚淡淡的微笑。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白底红梅的旗袍,此刻被灯光一照,放佛真如傲雪中的寒梅一般让人移不开视线。
“听说少夫人是江南陶司令的侄女?”马克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状似无意的问。
皇甫子谦眉角一挑,脸上还挂着一丝的笑意,可语气却听不出丝毫的轻松。“哦?我都不知道,原来我的夫人也是特使先生此番前来的任务之一么?”
布朗看着他黑沉的双眸,心里也暗暗悔恨自己刚刚的试探。或许是连日来这个年轻人一直彬彬有礼的样子迷惑了他,竟然忘了,他是江北十六省的最高统帅,也竟然忘了,也是这个年轻人,刚刚兵不血刃的平息了江北最高权力层的一场夺权暗战,让秦万山那样军功累累的人都臣服在他脚下。
更重要的是,他竟然忘了,如今他手中握着的,已经不是江北十六省,而是江北十八省了。何至忠的西北三省,大半已经划入了他的麾下。
放眼当下,唯一可以与他抗衡的,也就是江南的陶锦麟了。可偏偏,他们两者之间又……
布朗不由的将视线转向舞池,看着那个传说中曾经备受冷落,如今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