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果然在等着他们。
陶秋岚看着赵氏勉强的样子,暗暗下定了决心。她寻了个机会偷偷将自己的想法跟赵氏说了,赵氏自然不同意,只说风险太大,怕皇甫子谦会发现了什么破绽。陶秋岚心里何尝不知道这是一招险棋,可如今这样瞒着,赵氏的病好不了,到时候也是瞒不住。她只宽慰赵氏,说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让她不要担心,又怕皇甫子谦疑心,便匆匆告了别。
皇甫子谦已经换下了一身的军装,闲适的靠在沙发上翻看着文件,见她进来,只是抬了一下眼,“跟大嫂说了什么这么久?”
陶秋岚勉强压下心头的狂跳,坐在沙发的另一侧,尽量语调如常的开口询问道:“这个月十九是观音诞,我与大嫂想去寺庙里住几天,也算是还愿。”
皇甫子谦挑眉看了她一眼,“家里不是有佛堂,干吗非要大老远去什么寺庙。”想了想,将手里的文件放了下来,靠着陶秋岚身边坐了下来,温言道:“你若是平日里觉得无聊,便多出去走走,约些人来家里打打牌也可以。也多劝劝大嫂,不要整日里佛来佛去的,平白没了生气!”
陶秋岚鼻子一酸,却不敢表现出来。“大嫂自从我们离开便天天诵经百遍祈福。当日你昏迷不醒,我也曾暗暗许愿。如今你平安无事,局势又趋于太平,这个愿是一定要去还的。”她抬眼快速的看了一眼皇甫子谦,双手更紧的握了握,“就这一次,以后我会多多劝劝大嫂的。”
皇甫子谦看着陶秋岚不安又恳切的样子,心里却是一暖。他覆上陶秋岚紧握的双手,柔声问道:“当日我昏迷时,你也曾许过愿么?”
陶秋岚低低的嗯了一声,“除了这个,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话还没说完,便被皇甫子谦一把紧紧的搂在怀里,他的声音从头顶低低的传来,胸腔中的共鸣一下一下清晰的敲打着她的胸口,只让她想流泪。
“秋岚……”
过了好久,他才稍稍放开了她,但仍是将她揽在怀里,一只手随意的抚着她的肩头,微微叹了口气道:“既是许了愿,那便去吧。我到时安排人陪着你们。”
陶秋岚猛地坐直了身子,脱口道:“不行!”
皇甫子谦没料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时愣住了,手还保持着刚刚揽着她的样子,眉峰一挑,就这么看着她。
陶秋岚自知失态,急忙解释道:“佛家修习之地讲究清静,士兵煞气过重,况且我们这次去的是南郊的普莲庵,让士兵随行恐怕也会引起比丘尼们的不便。”
皇甫子谦点了点头,“可不派人跟着终归不行。我让他们在山下守着便是。”
陶秋岚怕再坚持反倒引起皇甫子谦的怀疑,便答应了下来。
事不宜迟,第二天上午,陶秋岚叫来华叔吩咐他先去普莲庵打点,又和吟翠一起将需要随身携带的药备齐,当天下午便离府上了山。
戒毒的过程倒还算顺利,赵氏本来就心志坚定,加上陈海文开的药,没到十天,毒瘾便已经祛了十之八九。
可就在这时,赵氏却突然发起烧来。春节刚刚过去,天气本就寒冷,普莲庵又在山上,加上又刚刚下了一场雪,赵氏身子本来就弱,病情汹涌而来,陶秋岚和吟翠轮番用冷水降温,守了她一夜却不见任何好转。
吟翠急的团团转,陶秋岚心里也是慌得不得了,她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能乱,不能乱。如果此刻下山回去,赵氏的毒瘾尚未清除干净,怕是要前功尽弃;可若不回去,山上条件简陋,她又高烧不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陶秋岚不敢想。定了定神,她唤来吟翠,嘱咐她先去医院找到陈海文,请他务必上山来一趟。她自己则只能一遍一遍的用冷水浸了毛巾,细细的擦拭着赵氏的身体。只盼着这样能让她的温度稍稍降下去一些。
陈海文来的倒算快,他仔细的替赵氏检查了一番,又给她打了一针退烧的针剂,过了片刻又量了量体温,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不碍事了,待会儿再输点液,应该就会好了。”
陶秋岚这才觉得自己的三魂五魄全都归了位,心里一松,眼泪便落了下来。
她看着床上气若游丝的赵氏,只是心疼,上天到底还要让她经受多少的折磨?
正在此时,门却突然被推开,陶秋岚慌忙转头去看,却见是秦正海一脸焦急的进来,靴子上满是积雪和泥泞,显得尤为狼狈,可他却恍若未觉。
“药拿来了!”他将包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了出来,眼睛一个个从陶秋岚、吟翠和陈海文的脸上掠过,“怎么样?”语气中竟有一丝的颤抖。
陶秋岚本就心疼赵氏,此刻看见秦正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站起来就将他将外推。“你来做什么?”
秦正海并不抵抗,眼看陶秋岚就要将他推出门口了,他这才站定了身子,却只是失魂落魄的问:“她怎么样了?”
陶秋岚看着他的样子,心里终究是不忍。她不知道,如果此刻赵氏醒着,是不是也会想着要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