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虽然成立了,可要忙的事情却是越来越多,陶秋岚白天在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有时候事情多起来,常常忙到天黑才能回去。
这日是蒋光郁的生日。蒋光郁留洋多年,行事作风本就轻松开放,加之又是学校成立后的第一次,一群人难免玩的开了些,生日宴最后,就连程孝先都有些喝多,一个劲儿的夸蒋光郁青年才俊,学校之幸之类的话。
蒋光郁毕竟资历尚浅,哪里敢担这样的褒扬,连连称“过奖”,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若论才学,少帅才是医学奇才……”似是想起了前段日子程孝先与皇甫子谦的那场风波,又住了口,看了一眼程孝先,又看了一眼陶秋岚,打着哈哈,“虽然少了一位医学大师,可江北得了一位治世将才,可谓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呀。”
众人原以为程孝先会生气,又怕陶秋岚在场气氛尴尬,正面面相觑间,程孝先咳嗽一声,一板一眼道:“说的是,医学名家易求,龙虎之将难得。”
此话一出,不仅是蒋光郁等人想不到,就连陶秋岚也是极为意外。暂且抛开程孝先原来的立场不谈,自打前朝灭亡以来,他一向以闲人自居,从不曾在公开场合谈论过任何一桩政事或任何一个政治人物。更遑论是皇甫子谦了。
新民大学能有如今的规模,一方面依仗的是程孝先这些名流的威望,其实更多的还是皇甫子谦尊师重学的感召。这点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碍于皇甫子谦的军人身份以及社会上关于他种种狠辣的传言,众人不愿担上一个攀附权势的名头,所以不愿意表明立场罢了。如今见程孝先这样的人都摆明了支持皇甫子谦,众人虽表面上不露端倪,可因为不用再小心谨慎的猜测彼此的立场,气氛便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唯独陶秋岚的欢喜是毫不掩饰的,她嘻嘻的笑着,又略带着一丝的羞赧,仿佛是自己被夸奖一般,不,甚至比自己被夸奖更为强烈。她一路上心情雀跃,只想着要将程孝先的话原原本本的转达给皇甫子谦听。
远远只看到皇甫府里灯火通明,架在高台上的探照灯一圈一圈的循环照着府里的每个角落。这样的场景,只有在陶秋岚初来江北误将卧室的窗户打开那一晚,才出现过。
陶秋岚心里一沉,急忙催促司机加快速度。
汽车的轰鸣声犹如给沉寂中的大院投下了一颗小小的石子,带来几不可见却又绵延不绝的波澜。皇甫子谦脊背一僵,起身迎了出去。其他人则动也不敢动,只是低垂的脸庞上,各有各的情绪。
陶秋岚看着院子里站着的那些人,那都是平日里与她日日见面的最熟悉的人,有厨师、有园丁,有送菜的,有打扫的,此刻全都一排排站在院子的中央,周围是持枪的士兵,头顶是刺目的探照灯,越发衬得每个人脸色惨白,瑟瑟缩缩。
皇甫子谦倒是一贯的腔调。“不是说学校有聚会?”边说边揽着陶秋岚往屋里的方向走,“可吃过饭了?没吃的话我让人给你准备……”
陶秋岚攥着他的胳膊,双目也是紧紧的盯着他的脸。“出什么事情了?”
皇甫子谦仍是揽着她,声音中没有任何一丝多余的情绪。“没什么,丢了点东西,我让人在找。”
“丢了什么东西?”透过士兵的肩膀,陶秋岚可以清楚的看到人群中站着的春桃和红玉,还有最前面的华叔。她见皇甫子谦不答,又问了一句:“丢了什么?”
皇甫子谦却是避开了她的目光,“你先进去,这件事情与你无关!”
她看着春桃投来的仓皇而求救的目光,心里一横,道:“那如何便确定与他们有关?”
皇甫子谦被她当着这么多人顶了一句,脸色很是不好看,可饶是如此,他也没有发作,只是说:“这事你不要管!”
这句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越是叫她不要管,便越是说明涉事的人与她有关!可正因为如此,她更加不能袖手旁观。陶秋岚拉着皇甫子谦的胳膊,仰着脸望着他,又开口唤了声:“子谦……”
皇甫子谦知道总有这么一天,所以索性心一横,轻轻的挣脱了陶秋岚攥着的手,对蒋弘文道:“送少夫人进屋!”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蒋弘文哪里敢硬拉,只好低声提醒道:“少夫人,少帅有分寸的!”
曾经这样熟悉的场景,以及现在这样陌生的皇甫子谦,让陶秋岚如何相信他的分寸?她紧跟皇甫子谦也来到院子中央,站在人群的前面,直直的对上皇甫子谦黑沉的脸,“我不知道你丢了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可我与他们日日都在一起,我可以替他们担保。”
皇甫子谦知道陶秋岚此刻心中所想,知道她并非是有意与他作对,只是想着先将大事化小方可有转圜的余地。可他的心里反倒觉得更加难过,连带着越来越浓烈的不安,一起涌上心头。
可事实容不得他有一丝一毫的心软。
皇甫子谦攥紧自己的拳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松开,抬手朝陶秋岚的方向伸去。陶秋岚以为他有意和缓,也知道此刻不应与他闹得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