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纳凉,皇甫子谦和秦正海想要跟着,却被赵氏挡了回去,只说她们二人有些女人的私密话要说。
陶秋岚担心赵氏的腿,走了没一会儿便扶着她在凉亭的椅子上坐定。盛夏的夜里,蝉鸣声声,颇有些让人烦躁。凉亭边的池塘里偶尔传来青蛙的叫声,间或伴着扑通的落水声,无端的让陶秋岚的心也跟着一跳。
“秋岚……”
陶秋岚闻言猛地抬头,这才发现自己刚刚似乎又走神了。
赵氏见她恍恍惚惚的样子,心里既疼惜又担心。“秋岚,江南新上任的那个,是不是就是亲家的那位表少爷?”
陶秋岚愣了一愣,又见赵氏欲言又止的样子,这才明白过来,自己与陶致远的那些旧事,只怕赵氏早就是知道的。
她并非怕旁人知道,只是觉得恍如隔世。那个曾经熟悉的人,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事,如今竟是要旁人提起,她方才想的起来。
可那些久的像是上辈子的过往,其实也不过仅仅过了两年而已。
“我知道大姐想问什么。”她微微叹了口气,“那些前尘旧事,从我嫁过来的那天起,便已经结束了。”她语气平静,“我只是觉得有些无常罢了。”
空气中没有一丝丝的风,整个天空像是一口黑锅,牢牢的扣在每个人的头顶,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只怕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
陶秋岚只觉得浑身黏腻,声音也带着一点点的浊。“我与陶总司令,虽然姓氏一样,但身份悬殊,两家也不算亲厚,其实与陌生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如今……他……接手江南,我才好像突然一下子发现,原来战争就发生在我的身边,发生在我熟悉的人身上……”
她又是一顿,“说来很好笑对不对?可子谦从不跟我说军部的事情,我也刻意不问,所以,哪怕他是江北统帅,每日调兵遣将,我也从未觉得,战争离我,会是这么近!”
她的声音悲凉,“所谓‘商女不知亡国恨’,说的便是我这种自欺欺人的人罢!”
“秋岚……”赵氏满肚子的话,却偏偏不知道该如何去说,半晌也只能微微叹了口气,“子谦很担心你……”
陶秋岚点了点头,“我知道。他怕我会胡思乱想,所以才找了借口带我来看你。”可他越是这样,陶秋岚便越是觉得难过,“我其实一直都知道。他给了我太多寻常夫妻的幸福,多到让我都已经忘了,他是江北的少帅,是手握万千人生死的最高统领,是……”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是与陶家永远不会和解的死敌……”
回廊上几步远的地方便挂着一盏烛灯,罩在白色的纸笼里,平添了几分萧索的意味,让赵氏也觉得无尽的悲凉。
陶秋岚一把抹了抹脸,双手握着赵氏的手,满心的愧疚,“是我不好,还要大姐为我担心!”她轻轻的扶起赵氏,搀着她慢慢的往回走,“大姐放心,我只是今日有些感怀罢了,所以才絮絮叨叨的说了这么多。他对我的好,我都知道,我也不会拖累他的……”
抬眼便看到大门口站着的两个人,目光齐齐的望向她们的方向。屋里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