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再回头的时候,谢宴已经趴着睡着了,他睡得并不安稳,可能是因为难受,眉头一直紧蹙。
长长的眼睫被生理性泪水浸湿,一缕一缕有气无力耷拉着,脸上不正常的红色也没有消散。
下课铃响,乔珣倏地移回目光,静默两秒后,起身出了教室。
医务室在小卖部的楼上,一来一回课间十分钟肯定是来不及的。
横竖迟到是板上钉钉没跑了,因此乔珣也不怎么着急,慢悠悠地往那边晃过去。
开了些治发烧一类的药,乔珣想了想又问医务室的老师:“老师,有酒精,棉签和体温计吗?”
“有,你等下,我拿给你。”
“好,谢谢老师。”
拎着一袋子的药物下楼,乔珣鼻尖嗅了嗅,顺着这一抹若有若无的奶茶味儿,拐进了小卖部里。
小卖部其实分两个区域,右边是卖文具零食的小型便利店,左边则是卖各类小吃和奶茶的。
只不过这儿的小吃味道一般般,奶茶也是很多年前的那种简约冲泡式奶茶,柜台里摆放着各种颜色的奶茶粉,小料也只有珍珠和椰果。
除了奶茶,还有各种口味的冲泡咖啡,以及金桔柠檬和酸梅汤,由浓缩汁兑水而成,十分方便且味道一言难尽。
乔珣站在柜台前边问:“老板,能给我一杯热水吗,我付奶茶的钱。”
这儿的老板是个中年大叔,正坐在里边玩开心消消乐,闻言抬了下头,说:“用不着那么贵,你给个一块钱意思一下就行了。”
“行,谢谢老板,”乔珣拿着校园卡付了钱,又嘱咐了一句,“麻烦帮忙封下口。”
热水温度还挺高,乔珣连带着吸管一起装进口袋里,转身往教室走。
这一耽搁又多废了几分钟。
乔珣杵在门口,喊了声报告。
“干什么去了?”詹春燕皱着眉问了句。
这一班怎么总是状况百出,不是课堂上出现怪声就是有人迟到。
乔珣不假思索的说:“肚子疼。”
听是这个理由,詹春燕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人之常情,于是点头道:“进来吧,下次别迟到了。”
乔珣捂着肚子走进教室,脸上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光明磊落的一批。
她把塞在校服里的一袋子药和口袋里的热水拿出来,然后把谢宴摇醒。
谢宴无精打采地睁开惺忪的眼睛,茫然的看着乔珣。
额前翘起来的碎发衬得他整个人有些呆。
乔珣把退烧药放在他桌上:“两片,吃。”
谢宴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像是震惊乔珣居然会为了他而去买药。
很快,他又重新垂下眼帘,听话地从药板上抠出两片药放进嘴里。
乔珣把吸管插进热水里,递给他:“喝。”
谢宴乖乖接过去吸了两口,把嘴里的药给咽下去。
乔珣对他的识时务相当满意,拿出体温计甩了两下递给他:“量下体温。”
谢宴没接,他沉默地看着这根体温计,喝了水的嗓子没那么痛了,他尝试着开口说话:“一定……要量吗?”
声音干涸粗哑得跟被雷劈了似的。
乔珣冷眼瞥他。
谢宴眉眼微垂,抿了下唇,手指蜷缩在掌心,坐得端端正正。
无声地和她对峙。
在他只有几岁的时候家里用的也是这种水银体温计,后来市面上推出体温枪,家里就再没用过体温计了。
水银体温计需要夹在腋下。
他……有点难为情。
一分钟过去。
两分钟过去。
……
五分钟过去。
“算了,不管你了。”乔珣率先败下阵来。
她收好体温计,又拿出酒精和棉签递给他:“如果烧的难受就往皮肤上涂点酒精,烧能退的快些。”
“谢谢,……我想再睡会。”谢宴哑声说。
乔珣是真觉得他烧糊涂了:“睡你的,跟我说什么。”
她又不会拦着他不让睡。
谢宴再没说话,转头趴下,这次他睡得还算安稳,呼吸很快趋于平缓。
乔珣看了会本打算不再管他,正要别回目光,突然看见他整个人蜷缩在外套里,身子抖了一下,舒展的眉头又拧了回去。
这是……冷?
乔珣也轻轻皱了下眉,这人穿得也不少啊,左边的窗户也关严实了,右边……好吧,右边最后那扇窗户开了个小缝,估摸着是靠窗的同学想给教室通通风。
秉承着送佛送到西的优良传统美德,乔珣决定帮他最后一把,她撕下一张便利贴刷刷写下一行字。
-同学,有点冷,麻烦关下窗,谢谢,
然后捏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