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
华丽的灯,装点了精致的卧室。粉蓝丝滑的窗帘,乳白的纱帐,柔软蓬松的被子从床上滑落出一角,轻卷在地上,探伸到床脚。
一抹俏丽的身影,在香薰灯上,点燃了沁人的桂花香。
洗漱后的黄迹梦穿着一条连身丝绸睡裙,手里拿着浴巾,擦干湿漉漉的头发。
她走到镜子前,镜中立即出现一位美人:
丰满匀称的身材足以让许多爱美女性生妒,蓬松而柔顺的长发如海藻般轻轻卷着,恰好地垂到两朵花苞前,衬托出她脖子的修长和锁骨的美感。精致的五官是神精雕细琢过的,多一分则过了,少一点又会平平无奇、略有瑕疵。
她满意地看了看镜中的自己,青葱手指缓缓地抚上唇片和脸颊,回想今晚车上发生的事,脸刷地一下红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李依蓝对自己不再像从前那样?黄迹梦想。
大概是从三年前一场大病开始。
从那时起,爱她、疼她的哥哥变成了陌生人,处处对她冷言冷语。
为了引起他的注意,黄迹梦只能常常发脾气,处处跟他对着干,时时缠着他,落了个暴躁千金的臭名。
可今天,他竟然夸她漂亮,还说喜欢。
是药的副作用吗?
如果是,她希望李依蓝一辈子都吃药,而她会在他吃药时陪着他,就像当年李依蓝刚来到这个家时那样——
那时的黄迹梦,只有五岁。
小迹梦在房间里玩着父亲出差带回来的外国蓝眼洋娃娃,实在无聊透了,决定下楼去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平日大家看见她下楼,都会揪着心肝地跑过去,抱她下去,可今天,她一个人走出房间,走下了好几个台阶,都没人注意到她。
工人们在楼下忙忙碌碌地走来走去,管家还领着家里的私人医生,神色焦虑地朝客房走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小迹梦心里想,便叫唤住平日照顾她的保姆梅姨:“梅姨姨,发生什么事情了?”
“先生带回来一个小孩,高烧不退,大家都在给他想办法。”
“小孩?”
迹梦好奇极了,心想是怎样的一个小孩?于是,她又问:“是男孩还是女孩?喜不喜欢跟梦梦玩?”
“哎哟,我的好梦梦,你那么可爱,大家都喜欢跟你玩。可是这个孩子,能不能活下来,还说不准呢!”
“什么是活下来?”
“就是他能不能从床上下来,陪梦梦玩。”梅姨用小孩子能听懂的话解释。
这时,张医生的助手从客房出来,对梅姨喊道:“请问张医生需要的退热贴,什么时候拿来?”
“来了,我正在找!”
梅姨应着,赶紧把黄迹梦哄回去,“梦梦,听梅姨话,回房自己玩,别下来,沾了晦气!”
说完,她抱迹梦上楼回房,再急匆匆地下楼,去取退热贴。
可小迹梦怎么会乖乖听话?
她知道大人们没空管她,便又下楼,在大人们看不见的情况下,混进客房,藏入门边没有上锁的木柜子里,悄悄开了一条缝隙。
许多人围在床边,经常来家里给她看病打针的张医生在最中间,她的父亲也在一旁皱着眉头等着、听着。
她很少见父亲露出这样难过的神色,只有半年前,哥哥睡着地被从医院接回来,张医生对父亲说了些话后,他才有一模一样的表情。
之后,迹梦再也没见过亲生哥哥了。
“他的情况很棘手,且不说严重营养不良。这几个月一直大雨不停,他长时间浸泡在雨水里,寒气侵入肺腑,病入膏肓。这高烧应该不是一两天的事,我想——”
张医生说了一大段迹梦听不懂的话,但最后一句话,迹梦听懂了,“他活不过来了,黄先生,您还是给他准备后事吧。”
活不过来?那就是不能下床陪梦梦玩了?
那就是和以前的哥哥那样,迹梦再也见不到了?
“不行,你务必要治好他。”
父亲拒绝张医生的诊断:“多少钱我都愿意出,只要你把他救下来。如果你做不到,别指望走出这扇门!”
“好吧,我先试着帮给他退烧,一直高烧不停,对器官损伤很大。其他的,我尽力而为。”
张医生没辙,他审时度势,知道此时不宜硬碰,“我先回医院开药,晚点您派人到医院取。等他退烧后,人清醒了,再送他去医院,我给他做详细的检查。”
“好!”
大家散去后,迹梦从衣柜里溜出来。她看见是个男孩:头发都湿透了,小手惨白惨白的,身体瘦得不行了。但他长得很好看,很可爱。
“好可爱哦……”
迹梦嘀咕着,好奇地伸手去摸他的头,又捏了捏他的脸蛋。
“好软哦,可是有点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