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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姝不解道,“穆大夫,您为何一直盯着小女看,可是小女脸上沾了脏东西?”
穆道桉撸了把胡须,笑眯眯地说道,“哈哈哈,并未,并未,小娘子脸上干净得很。只是老夫从前以为,秦檀那小子绝不会拉下脸来求人,没想到昨个竟见到了呢。”
“老夫昨夜还百思不得其解他是为何,今个见到小娘子,那可真是豁然开朗啊。”
穆道桉眉开眼笑地,脸上的皱眉似能堆到黄河边,许是兴致很高,他这会儿甚至哼起了小曲,“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咯,饶是那小子,也免不了俗。哈哈,不过难得檀小子开窍了,铁树开花,老夫是真高兴哈哈哈……”
被他说得不好意思,白皙的小脸染上绯红,薛姝露出羞赧的笑容。
穆道桉穆大夫,薛姝前世便识得,因着秦檀的缘故,穆大夫对她颇为照顾。
谁能想到,千金难遇的在世“华佗”,前世动不动就被秦檀叫来给她诊治风寒呢。然想起穆大夫的结局,被姑姑‘毒害皇嗣’的罪名赐死,子女也都晚年凄惨,薛姝不免有些哽咽。
既来一世,她势要改变大家的命运,决不允许悲剧重演。
这厢,薛姝和穆道桉方一踏进墨砚阁,便听闻一阵叽叽喳喳声,或唾骂,或哭泣,此起彼伏,“那孽障不是说有办法,如今已是第三日,怎么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呜呜呜…那弟弟怎么办啊呜呜呜……爹爹,不能不管弟弟的死活啊……”
“砚儿要是醒不了,妾身也不想活了,苍天啊,莫非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成?呜呜……我可怜的砚儿。”
穆道桉从容不迫地打开药箱,从中捻出找出银针,扎上薛廷砚的曲池穴,“好了,都别瞎嚷嚷了,若想六少爷快点醒来,都去一旁待着。”
众人半信半疑,薛宗正终归爱子心切,这会儿顾不了多少,拉着妻女退开来。
穆道桉见状,不紧不慢地取出银针,在其环跳穴上施加一针,只见原本还紧闭双目的薛庭砚嘴唇翕动,随后睁开了眼睛。
众人见薛廷砚转醒,俱是长舒一口气。赵芳华红肿着双眼,快步行至床塌前,替儿子擦了擦渗出的汗水。
就在大家都沉浸于失而复得的狂喜中,上演父慈子孝、其乐融融时,薛婉盈不动声色地上前,轻拽了拽母亲衣袖,低声耳语了几句。
赵芳华闻言,回过神来,恶狠狠地瞪向薛姝,大声喊道,“望老爷还砚儿一个公道,砚儿虽然转醒,但要不是四娘子,砚儿怎会昏迷如此之久。”
“四娘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还请老爷秉公处理。”赵芳华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言罢还福了福身。
刚和上药箱,穆道桉便听闻妇人要处罚薛姝,檀小子这好不容易开的“美人花”,断不可让人折了去。
穆道桉皱起眉头,刚欲发难,恰巧对上小娘子的眼神暗示,薛姝冲他摇摇头,随后莞尔一笑,“不止母亲想要公道,女儿也想讨个公道呢。”
赵芳华不解地看向她,语气不耐,“你这是何意?”
薛姝自顾自坐上了贵妃椅,神色无波无澜,彷佛在谈论晚膳吃什么般,“女儿院内秋千年久失修,是以六弟弟才会横遭此祸。然月余前女儿也提及想玩秋千,但因种种缘由耽搁至今。”
凤眸流转,薛姝顿了顿,红唇轻启,“是以女儿想问,倘若摔得是我,此事又该当如何?”
没想到从前那个胆小懦弱的庶女变得如此邻牙利齿,赵芳华脸色不由地一黑,“你别强词夺理,那也是你的问题,要不是你看管不当,秋千何以如此破旧。”
薛姝眸间划过一道几不可察的狠意,她冷笑出声,“女儿原先也以为是自己问题,直到我在草丛旁发现了这个。”
言罢,薛姝从衣袖里缓缓拿出一条绣着海棠花的手帕。
“母亲莫怪,瞧女儿这记性,还拿错了呢,应当是这个才对。”薛姝捂着衣袖笑了起来,然笑意不达眼底,继而从腰间拿出一个吊坠。
金镶紫英吊坠,通体华而不耀,色泽明丽,质地细腻。薛姝嘴角一勾,“母亲,你应该比女儿更加眼熟此物吧。”
赵芳华闻言,果真脸色一僵,“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然薛姝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严词厉色,“那她呢?春桃将人带进来。”
一声令下,秋棠被人拖了进来,身上布满血痕,奄奄一息。看到薛婉盈后,死寂的眸光蓦地一亮,不管不顾地朝她爬去,“二娘子救我,二娘子救我。”
没料到还有这么出,薛婉盈心一紧,也没了平日的大家闺秀样,咒骂道,“滚开啊你。”
见人都到齐了,薛姝眉稍微扬,柔声开口,“禀告父亲,秋棠虽是女儿贴身侍女,然奴大欺主。女儿在草丛旁发现她的绣帕后,考察下,竟发现她一直为二姐姐卖命。若女儿没记错,这个坠子是父亲送予母亲的,想来母亲又给了二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