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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淅沥滴答,细细密密珍贵如酥,颇为耐心地滋润着草木,躬亲力行地印证着“坤灵氤氲天生水”。

风劲云浓,草白霜霭,远看根根萌动衬薷麦,近看却几近虚无,雪意昏昏,似仙鹤委身于地面。

安邑城郊,废弃多时的沈氏老宅地下室,灯火昏暗,鬼魅魍魉,黑影绰绰,一时间竟叫人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

黢黑的案板上排放着整齐的公文,白玉盏内盛着新酿的醅酒,色绿香浓,琥珀生香。

一袭元青色直裾袍的秦檀负手而立,其上的缠枝纹形若藤蔓,不断地向上下、左右延伸,四方连续,生生不息。

缓缓转过身,秦檀望着面前血肉模糊的青淼,神色略有松动,声音喑哑,“本王最后问一遍,你究竟受何人指使,偷盗令牌意欲何为。”

闻言,青淼缓缓睁开眸,用了好一番劲才抬起头,铁链因着重力交相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男子气若游丝道,“无人指使某,令牌是某无意捡到的。王爷倘若不信,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秦檀冷冷嗤笑了声,接过刘子令手上的硬鞭,狠狠地抽打起青淼,动作利落干脆,毫不留情,“呵,你倒是条硬汉子。”

什么味道?

方才离得远,秦檀并未察觉,此刻靠近,鼻息间萦绕起诡异的霉湿味,久久难散,他才渐觉不对,眉心蹙起,秦檀掐住青淼的下颚,“唰”地一声,果真撕下张□□。

不忍看“手足”受刑,刘子令退至几步开外,然没想到眼下竟有反转,他急匆匆上前,“你不是青淼,那你是谁,青淼现在在哪里?”

男子似也没料到秦檀能发现,低垂下头,认命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青淼已经死了。”

青淼,豫章郡人,擅长使用柳叶双刀、蛊毒和近身偷袭,但极不通水性,秦檀手中四大幕将之一。

虽自伤八百,但只要能折损岐王一丝一毫,那都是不亏的。思及青淼留存海底的尸体,男子露出满意的笑容,破旧的囚服下是斑驳的血痕、绽开的皮肉,遇此一笑,竟牵扯得更开了些,男子疼地嘴角直僵。

“子令,将他的头抬起来。”沉声吩咐完,秦檀眼疾手快地拿起案台上的人名册,细细翻阅起来,纸页极薄,似青铛鸟在玉池里洗澡产生的浅浅小雾,风吹即止。

不过须臾,秦檀手指微顿,盯着男子一字一句念道,“王石,栖山派遗孤,三岁拜木仙人为师,七岁入瑨王府谋事,忠心不二。王石其人八面玲珑,极擅短刃、水术,有着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

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裂痕,王石不敢置信地望向秦檀,嗓音轻颤,“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生平?”

没有回答王石的问题,秦檀步态端方,径自朝银盆走去,盆内清水澄澈如练,毫无波纹,“呵,原是三哥的人,公家的军饷都敢动,便如此等不及吗?”

朔原一战,大禾人少式微,又因作战计划泄露,死伤无数,惨败而归。

为了激励将士,启帝以身作则大开私库,世家官禄见状,纷纷效仿其捐赠抚慰银,众人齐心协力,倒真征集了一笔数额不菲的“军饷”,万事俱备,只等各将士回朝。

就在前几日,看守“军饷”的军官一夜之间暴毙身亡,“军饷”也随之不翼而飞,启帝震怒,下令彻查,这件苦差本轮不到秦檀,毕竟整个大禾朝都知道岐王殿下纨绔不堪,难担大任,平素喜偕好友逃学、寻欢作乐。

朝堂上的肱骨老臣常慨其“有辱斯文,有碍观瞻”。秦檀幼时,芸贵妃曾为他定下一门娃娃亲,曹太尉的曾孙女曹光曦,然随着芸贵妃得失心疯,秦檀成“不肖子孙”,这门亲事也作了废,坊间传道“岐王除却八尺之身、昳丽形貌外,再无一物,是个鼎鼎有名的草包。”

然事发后的第二日,崇德殿内,文武百官俯首称臣,其间也不知哪位重臣,没用早膳犯了老糊涂,在启帝询问“哪位爱卿可领命,解朕燃眉之急?”时,扯着嗓子大喊岐王秦檀。许是某种恶趣味作祟,竟有不少朝臣复议。

启帝原以为会听到什么“李长史、王太尉”之流,没想到三公九卿沉默半天,蹦出一个秦檀来,视线回旋,望向放养许久的小儿子,身姿挺拔匀停,仅是站立,便有肃肃如松下风之态,倒是比他年轻时还出类拔萃。

似大梦初醒,启帝当即立断,任秦檀为户部侍郎,寻回失匿“军饷”。众目睽睽下,秦檀逼不得已领旨谢恩。

世人只道他游手好闲,不见綪茷红袍下藏着的拳拳凌云志、阵阵赤子心,是以早在事发当晚,秦檀便知“军饷”失窃,待其下朝归府时,恰逢秦小霄传来消息“目标人物已锁定”。

顾念贺兰燕遇害之事尚不清不楚,秦檀没有亲自前往,而是派了石垚去对接,没曾想,石垚这一去,至今仍杳无音讯,然偏巧他令牌丢失,无法出城。

手指没入水中,秦檀轻轻拂去沾染上的血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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